世界试图抹去的挪威小镇是一种什么存在?

世界试图抹去的挪威小镇

挪威最北部的芬马克海岸比著名的峡湾口更靠北一些,是挪威边境的边缘。这里位于北极圈内500公里处,是世界末端的原始荒野,有荒芜的半岛、险恶的悬崖。在这个地方,自然长期以来占据上风。冬天,道路消失在深深的积雪之下,使得当地与世隔绝长达数天。11月中旬到1月末,极夜来临时,就完全看不到路了。

但是当你沿着这条荒芜的冰雪路行驶到人口1.0527万的哈默菲斯特,那里几乎没有停留的渔民和鳕鱼拖网渔船,你很快发现这个世界上最北城镇之一的地方,有很多远比气候骤降到零度以下更糟糕的问题要解决。

因为哈默菲斯特在历史上不那么走运,从拿破仑到纳粹时期,这里自然灾害、火灾、瘟疫和战争不断。尽管这个小镇是北欧最有名的定居点之一,但这里的现代风格可能会让人觉得奇怪。环顾四周,这里与远北的其他地方给人的感觉不同。

颇具挪威特色的隔板房屋一去不复返了。这个前捕鲸镇的传统店面也一去不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海港对面LED照明的北极文化中心,这是一个建在桩子上的浮动玻璃码头。在中间地带——大西洋平坦的天空和液化气站的背景之间——是现代化的公寓大楼和游轮码头。在上面的基尔克加塔大街上,是一个火箭船形教堂,表达后现代对芬马克三角形鳕鱼架的敬意。

哈默菲斯特如何解释这一非同寻常的转变?18世纪以来,在第一批欧洲商人(北美商人到来不久后)抵达北欧海地萨米人的祖先家园之后,这个小镇便被毁坏、被撕裂、被夷为平地,实际上几次三番地从地图上被抹去。它坠入地狱,又被拉回,如此往复,但现在总算崛起了,可以说是远北的凤凰涅槃。

“虽然我们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约一万年前,但是就一砖一瓦来说,我们是特别年轻的城镇,”75岁的历史学家詹斯·伯格-汉森说。为了了解哈默菲斯特的历史,我们在11月的一个雾蒙蒙的早晨约在基尔克加塔见面。“这里有开拓精神——这就是人们回来的原因。这是一个能够自力更生的城镇。我们学会了齐心协力。”

最初吸引欧洲人来到这里的是这座城市的终年不冻港,这是因为大西洋湾流十分温暖,在这样的北部水域中很罕见。这种组合导致国际狩猎活动快速发展,通过挪威和巴伦支海延伸到北冰洋。当时人类大量屠杀海豹、鲸鱼和海象,以获取它们的肉、皮和油。富人从海洋狩猎场回到岸上后,这个城镇变成一个露天工厂,人类将鲸脂从鲸目动物的皮肤上刮下,以防止其变成陈腐的脂肪味。

“他们过去常说,在你看到哈默菲斯特之前,你可以闻到它的味道,”伯格-汉森说。据他描述,早在18世纪中期,这个城镇就迅速发展,俄罗斯,德国,法国,荷兰和美国领事馆办事处纷纷在此设立。“这带来了贸易、金钱和大量的国际访客。他们还说,这里的女士和巴黎的女士一样漂亮,因为她们的穿衣风格很像。”历史的感觉是有形的:今天的街道上仍然存在着特别多的精品店和理发店。

然而,美好的时光并不能持续下去。这个历史记载在芬马克和北特罗姆斯重建博物馆中。

由于这个港口终年不冻,又具有前往俄罗斯、北极圈和英国的优越战略位置,所以在拿破仑战争中,此港第一次遭到了破坏。1809年7月,英国在一次一周长的封锁中掠夺了哈默菲斯特,很多人因此挨饿。半个世纪之后,一场飓风摧毁了镇上的仓库,1890年再次发生悲剧,2/3的港口建筑被一场灾难性的面包房大火摧毁。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考虑到哈默菲斯特难以预料的天气和交通不便的情况,重建工作带来了广泛的现代化。例如,第二年这个城镇就成为北欧第一个引进电动路灯的地方。

1940年,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德国入侵挪威,该城镇被占领。四年之后,希特勒预测俄国将在东线进行巨大突破,于是采取焦土政策,1000名纳粹士兵没有给小镇留下任何东西。那是1944年10月,敌人没有留下任何的住房、食物或用品,计划让红军饿死冻死。

几天之内,哈默菲斯特就被烧毁了。道路从地图上消失,电线杆被砍断,通信线路被摧毁。港口被蹂躏,地雷密布,周围全市人民无家可归。纳粹一步步深入作战,一万座建筑物被夷為平地,唯一留下的是教堂。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大火持续烧了四个月,到当地人逃跑的时候,哈默菲斯特已经不复存在了。

由于战争后果影响深远,人们举家撤离到挪威南部,其中包括现年84岁的兰迪·西蒙森,她是镇上幸存的最年长的目击者之一,早些时候同意和我在博物馆见面。

“德国人进行了扫荡,他们烧毁了我们的地下室,”西蒙森指着被火熏成棕褐色的照片说。“但是这里的人很聪明,把自己的财产藏了起来,即使他们知道自己不会有回来的那一天。”

幸运的是,博物馆里关于哈默菲斯特重建的影像远比其遭到毁灭的影像更加强有力。其中一个展览展示了一个美国制造的理发店凳子,被主人藏在三英尺的土壤下,以防止其被摧毁。另外还有两个长毛绒的天鹅绒扶手椅,除了有些破旧,其他完好无损,也是在战后挖掘出来的。

据西蒙森回忆,她们一家有两天时间准备离开,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甚至能不能回来。当时她11岁,随家人前往向南约2000公里的泰勒马克。“我父亲世代依海而生,所以1945年和平到来之后,他就成了第一批回家的人,他先一路向北,最终在特罗姆瑟乘船回家。没有人想过不回来。”

如果说当时哈默菲斯特同时面临着应对灾害和灾后重建的挑战,那么现在这种挑战不复存在了。这个城镇可能已经毁了,但在人们归来的几个星期里,许多建筑和房屋已经重建。

“我们没有时间处理心理的创伤,”西蒙森补充说,她们一家回来后,她就睡在教堂的地板上。“无论如何,能回家,人们就很开心。当时我才十几岁,心里想的全是学习和打扮,当然还有男孩子。”

另一名目击者,72岁的退休教师贡纳尔·米尔奇就哈默菲斯特如何学会适应有另外一种推测。他告诉我,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逆境中的巨大胜利。

人们有时对过去有一种浪漫的看法,但这在哈默菲斯特一直很难做到。对我们来说这是社区的问题。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人们回来,在脱离社区很久之后又重新建立了自己的社区。我们得出的教训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正如历史所表明的那样,哈默菲斯特与波斯尼亚的莫斯塔尔、日本的广岛和德国的德累斯顿一样,曾经被摧毁,又以一种深刻而又具有挑战性的方式作为回应,浴火重生。如今,由于液化天然气公司的建立,哈默菲斯特再次繁荣兴旺起来,预计将持续数10年。这对当地人来说不足为奇,只是这座城镇数百年来不断进行自身改造的延续。

也许最能体现哈默菲斯特永不止息精神的就是这座小镇的吉祥物和纹章:北极熊。它不仅体现了社区的活力,也体现了几世纪以来,小镇在世界偏远角落、在地球最顶端生存的奇妙能力,尽管这里曾遭蹂躏。

北极熊是这座城镇的永恒象征。

(摘自英国广播公司新闻网)(编辑/多洛米)

作者:麦克·麦凯克伦

来源:《海外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