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末代皇帝的畸形爱恨情仇?

末代皇帝的畸形爱恨

溥仪在宫内的一仇、一爱、一畸形的特殊经历,导致了其暴虐无常的扭曲而复杂的性格,使其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外人并不知,幼年的溥仪在宫中过着为人罕知的畸形生活。我把它归纳为一仇、一爱、一畸形。那么,溥仪的畸形爱恨是如何产生的呢?

溥仪仇恨太监

说到这里,先来纠正一个历史讹误——不少影视作品里,大多表现溥仪自幼进宫就居住在养心殿。其实,這种说法是错误的。溥仪进宫之后,最初并不住在养心殿,而是住在东六宫之一的钟粹宫——钟粹宫始建于明永乐年间,一度作为皇太子宫。到后来溥仪才移居西六宫之一的长春宫,即在敬懿太妃住的太极殿后边。当溥仪稍长大些,才移居到养心殿。

无论溥仪住在哪儿,从进宫开始,就一天也没离开过太监。可以说,溥仪在宫中度过的童年,是一种与太监始终相伴的畸形生活。

观其一生,溥仪具有复杂而多面的性格,自幼就是个从不循规蹈矩的淘气孩子。他尤其喜欢下雨、下雪,上树爬墙。每当下雨,人们都往屋里跑,可他却跑出殿门,让太监堵住宫内的下水口,跑来跑去蹚水玩儿。冬天下雪,人们都躲进了屋,可他却喜欢在雪地里狂跑,堆雪人打雪仗。他的奇特嗜好是逗狗、养蚂蚁和蚯蚓。到后来,他最喜欢拿太监当马骑。而这其实另有原因。

可以说,溥仪对于太监从爱恨交加到极端仇视,有一个发展过程。起初的所谓爱,是因为“离不开”太监,到最后的恨倒确乎发自内心。太监“随皇权而嬗替,追封建而始终”,自从有了皇上,为防止后宫秽乱才有了太监。溥仪自一进宫就由太监伺候,连大小便也离不开。几乎24小时始终与太监相伴。

起初,溥仪和太监成天斗智斗勇,无不围绕着一个字——吃。溥仪曾经回忆说,甭说宫内,就是当年各王府也唯恐小孩儿撑坏而限制吃饭,一些王府的孩子幼年死去竟然是被饿死的,这成了一件令人不解的京城怪事。

溥仪进宫后,宫内也怕溥仪吃饭撑着。一度,溥仪成天被饿得两眼冒金星,不止一次趁太监不备溜进御膳房里,胡乱抓起一口食物就往嘴里塞。多次被急忙赶来的太监强按着,把食物从嘴里抠了出来。

溥仪印象最深的是6岁那年,宫内来了进贡的栗子,他解馋地吃了一个肚圆,可由于吃得过多,4个太监拽住溥仪四肢,上下来回地往地上蹾,说是给皇上“消食”。之后近1个多月里,隆裕太后只允许他喝糊米粥,尽管天天嚷饿,也没人理睬这位小皇上。直到有一天,隆裕太后解除禁食令,溥仪才能正常吃饭。而被饿坏的溥仪居然一口气吃下了6张春饼。太监首领知道后,怕皇上又被撑坏,连忙叫来几个太监提起他的胳膊,在地上又是猛蹾一气。溥仪再怎么央告也不行,恨得直咬牙根,由此和太监记下了仇。

大玩二次曝光的溥仪。真不是简单的镜像翻转,仔细看,左右两边溥仪的姿势不一样。

有一次,幼小的溥仪跟着隆裕太后在御花园散步。由于隆裕太后脚上穿着挺厚的花盆鞋,走路时必须有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搀扶着。按照宫内的规矩,溥仪必须走在隆裕太后身后,没留神被一个叫陈德的老太监踩疼了脚。在溥仪看来,这就是成心的,不然怎那么巧?溥仪故意哇哇大哭起来。隆裕太后回过头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溥仪借机告了一刁状,隆裕太后立马叫来敬事房太监,当众责打了陈德几十大板。陈德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太监,私下放出话来,开始跟才几岁的溥仪为仇作对。

还有一次,隆裕太后在中南海放生喂鱼,随手递给身后的溥仪半个干馒头让他喂鱼,可谁想,他四下看了看,趁人不备突然塞进嘴里,大嚼特嚼起来。素与溥仪为敌的贴身太监立马禀报给了隆裕太后,隆裕太后立刻大怒:皇帝怎么能偷吃鱼食啊。吩咐太监立即从皇上嘴里抠出了没咽下的干馒头,并且命令太监严防皇帝贪嘴多吃。

可没过几天,宫外王府上贡的提盒临时搁在西长街上,每天顶多吃上半饱的溥仪,闻到了一股香味,就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奔过去,打开食盒盖一看——一整盒酱肘子,溥仪一把抢过来,搁进嘴里就大嚼起来。又是几个太监闻讯而来,合伙按住溥仪,七手八脚把酱肘子愣从嘴里抢了出来,可称龙口夺食。

由于溥仪时常饥一顿饱一顿,再加上生气,患了严重的胃病,直到老年也没治好。宫中其他的一些事儿,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讲过,但从没明说他从小就在跟太监斗智斗勇,彼此极为仇恨。这其实是溥仪无法尽言的一个心结。

溥仪的恋母情结

皇上淘气,宫内也自有整治他的办法。在隆裕太后支持下,太监总管张谦和在溥仪淘气过度的时候,就会面无表情,大声唱诵:“万岁爷心里头有火,唱一唱败败火吧。”

“唱一唱”是宫中的行话,是哭一哭的意思。话音未落,溥仪就会被小太监强制拽进毓庆宫一间小黑屋里“败火”,门从外边锁上,任凭他怎么哭闹大骂、央告,都没人理睬。直到溥仪大哭一场泻火,哭得没了劲儿,甚至有时睡着后才被放出来。

溥仪乳母王焦氏。

每当溥仪被关进小黑屋“败火”时,唯一的救兵就是乳母王焦氏。溥仪总是大哭着狂喊:“二嬷,二嬷,快来救我呀……”王焦氏当然能听到,但情知这是隆裕太后的指令,哪儿敢擅自开门,只有等溥仪哭累了,不再出声,睡着了时,才敢开门抱他出来。

这样,王焦氏简直成了溥仪的救星。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几位老太妃知道后,发出了狠话:“要是万岁爷败火唱唱的时候,绝对不许二嬷去抱他!”

早在溥仪刚进宫时,便离不开自小相伴的乳母王焦氏,天天哭着要嬷嬷,嗓子都哭哑了,连梦里都经常喊叫嬷嬷。若从心理学角度分析起来,溥仪自幼离开母亲,就把乳母当成了亲生母亲,这其实是典型的恋母情结。

当溥仪即位之后,还时常挂念着乳母。每到晚上,总是不依不饶地寻找乳母,直到被王焦氏重新抱在怀里才停止哭闹。

人所罕知的是,溥仪直到9岁仍然天天趴在乳母王焦氏的怀里由乳母喂奶,一天不落。在宫内这似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任何人也不敢私下议论皇上的私密生活。

一天早晨,9岁的溥仪像往常一样,正躺在乳母怀里吃奶。可没想到,太监总管张谦和有急事呈报,慌里慌张地跑进了溥仪的卧室,正巧,他撞上皇上被喂奶,三人无不感到尴尬万分。张谦和更是进退两难,遮掩地随口说了一句:“哎呀,万岁爷都这么大了,还,还……”

没等张谦和说完,溥仪推开王焦氏,坐起身来就破口大骂张谦和:“你这个狗奴才,简直是犯上!”

说完,溥仪喝令敬事房的太监,把年迈的张谦和拖倒在地,毒打了一顿。到后来他仍然被余怒未消的溥仪赶出了紫禁城。另有一种说法,溥仪念其读书启蒙之功,后来又允许这位老大监返回了宫内。无论哪种说法,太监总管撞到溥仪吃奶被毒打确有其事。

自此以后,他就和乳母王焦氏想了一个办法,专门定做了一件大布袍子,每天溥仪吃奶的时候就蒙在头上。冬天好办,可夏天酷暑期间,溥仪钻进这件闷热的大袍子里吃奶终归不舒服。有一天,溥仪突然感觉心情烦躁,正当王焦氏喂他奶时,竟然一时发狠咬伤了乳母的奶头,以致流血不止。这才被迫停奶。

不久,宫中的几位老太妃见乳母与溥仪形影不离,关系过于密切,故意找碴儿,假借溥仪的乳母二嬷与其他太监、女仆吵架,把王焦氏轰出了宫外。

鉴此,数十年后,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满怀深情地写道:在9岁之前,乳母是使我唯一保留了人性的人。现在看来乳母走后,在我身边就再没有一个通“人性”的人。如果9岁以前我还能从乳母的教养中懂得点“人性”的话,这点“人性”在9岁以后也逐渐丧失殆尽了……

溥仪的畸形心态

溥仪是一个记仇的、报复心极强的小淘气,时常寻机报复虐待太监。溥仪但凡走出殿门,就有一名敬事房太监在前边,嘴里发出一种声音——斥,斥……这在宫内叫“打斥”,用来提醒宫内的人回避皇上或面墙而立。

溥仪身后还往往有一队太监手捧着各种东西,诸如捧着换衣服的,提着旱伞的,茶房捧着各种点心,药房则带着各种药物。最可笑的是,最后压阵的是捧着大小便盆的太监——怕皇上内急。他们迈着缓慢的行步,队伍浩浩荡荡。

溥仪见自己只要左右一走动,隊伍就跟着摆动,他觉得特别好玩儿,就故意乱跑乱动,他身后大多是老太监,跟在后边累得要死,也不敢吱声,可天天如此,溥仪就被太监恨上了,成了太监公敌。

幼年,溥仪每天都忘不了的是逗骆驼,他喜欢事先让一个太监站在骆驼前面,然后用一根长长的木棍捅进骆驼的鼻孔,不用说,骆驼打喷嚏的鼻涕连汤带水都会喷到太监的脸上,溥仪偏不允许太监躲开,不然就是抗旨,这几乎成了他每天的固定娱乐节目。

在他的眼里,太监就是他的奴才,时常让太监双膝跪地给他当马骑。无论是老太监还是中年太监,他都用手里的鞭子狠狠抽打,每回一定累得太监爬不动了才跳下来。天长日久,那些太监哪能不恨他。

溥仪喜欢动物,10岁前养狼狗,十几岁之后开始练武术。这两种爱好,是基于他认为自己是皇上,是天下,怎能忍受太监等人的欺负。出于护卫自己安全,他挑中了两条经过专门训练的德国大狼狗,一只叫狒格,一只叫台格,特别听话而且十分凶猛。他经常用这两条狼狗来吓唬太监。

有一次,溥仪见一个太监到养心殿来送茶点,就悄悄打个手势,唤过两只德国狼狗猛然扑上去,太监被吓得立时摔倒在地上,膝盖被磕出了血,衣服也被狼狗咬破。太监刚站起身来,两只大狼狗又一左一右扒住太监的两肩。狼狗龇着牙吐出长长的舌头,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太监脸对脸,汪汪乱叫,太监的魂早被吓没了,连喊万岁爷饶命啊!

溥仪哈哈大笑,然后,慢条斯理地说:“记得当年关我小黑屋的事吗?”

太监动也不敢动,生怕狼狗咬掉自己的脑袋,回话道:“奴才万岁爷(当时宫里有个规矩,对溥仪只称“奴才的万岁爷”,久之“的”字就取消了,称“奴才万岁爷”)再也不敢了,那是太妃之命啊。”溥仪一看,太监端来的一盘茶点扔了满地,于是笑着扬长而去。那个太监被吓得面无人色,瘫倒在地。

当年谁把他关进过小黑屋,溥仪都记得清清楚楚,寻机就会报复,一个不落。溥仪十几岁后,竟迷上了练武术。他到处访求名师,经常光着脊梁练功。出宫到了天津,他还寻找到霍元甲的后人当教师。他在宫内稍稍学了一点皮毛,时常拿太监练手。有一位名叫周金奎,是十几岁未经阉割的贴身随侍,正值酷暑季节时,端着盘子去给溥仪送西瓜。谁想,他刚走近养心殿,溥仪便以极快的速度从背后窜过来,猛然给了他一掌,自称是练“铁砂掌”。结果,周金奎被小皇上一掌打倒在地,西瓜和盘子扔出老远,被摔得头破血流。溥仪觉得武术没白练,明显有了长进,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可过后不久,溥仪唯恐遭到报复,就把周金奎轰出了宫。

有时,溥仪闲来没事就找太监的碴儿,以借机让敬事房拿板子打太监屁股,名曰惩戒。太监无奈,又纷纷把在慈禧时代用的“护身符”绑在了身上。宫内敬事房打人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允许穿着内裤;另一种极少采用,是脱光了打,即“裸身而杖”。后一种意味着对太监的侮辱。早年慈禧对珍妃曾“裸身而杖”,显然羞辱大于疼痛。“护身符”是两块牛皮,站班前绑在臀部和大腿根上。但如果是裸身行刑,不仅没用,还可能露馅,反而招致更严酷的刑罚。

溥仪裸身毒打太监,明显暴露了太监阉掉的下身,显然是一种侮辱,也引起众太监集体仇视溥仪。由此溥仪虐待太监,在宫内算是出了名,人们七嘴八舌地在背后议论:溥仪大人挺狠。

说起“挺”这个字,是老北京话,直接来源于满语,原意是很、极的意思。因为满语的规范书面语,是典型的东北建州女真族的单词发音,这样直接转化成了北京话的“挺”。到后来,挺狠、挺好、挺棒这些词语,逐渐都成了典型的老北京话。

由于溥仪疑心病重,对谁都不信任,练武无疑是为了防身,提防太监等人的报复。这就是所谓隆裕太后时代溥仪在宫中的畸形生活。溥仪自幼在宫内的一仇、一爱、一畸形的特殊经历,形成了他一生暴虐无常的扭曲而复杂的性格,使其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溥仪的另类虐待

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暴露了不少蛛丝马迹,如鞭笞宫女和太监、让太监嚼铁砂、“吃脏东西”等恶作剧。为此,我曾请教过《我的前半生》执笔人李文达先生。据李文达回忆,溥仪讲他虐待太监这些事情,主要是发生在溥仪十几岁的时候。后来写书时,溥仪为了避免承担更大罪过,大多追忆的是9岁以前的一些虐待行为,至多是十来岁的事儿。如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摘引了一段宣统九年的“起居注”:“上常笞太监,近以小过前后笞十七名。”

这只是其中一例。也就是说,据宫内的客观记载,在短短几天内,溥仪就以太监发生的小过失,鞭笞太监17人,简直虐待成了瘾。像溥仪虐待太监的事儿,宫内一般人不敢管,也不敢言语,只有乳母出来管他,溥仪才稍稍听话。

有一次,溥仪听说太监李长安能整吃活螃蟹还能变戏法,就把他叫了来。一试果然如此,溥仪高兴了,说:“你想让朕赏你点儿什么?”李长安听后,回答道:“随万岁爷的意思,赏什么奴才都高兴。”

“那好,朕就赏你一样东西,再试试你的功夫。”溥仪随手掏出一把他练铁砂掌的铁砂,说:“你既然能活吃整只螃蟹,把这些也吃下去吧!嚼铁豆儿,声音多好听。”

一个机灵的小太监见势不妙,眼看要出人命,赶紧喊来了乳母,乳母王焦氏当即就制止了溥仪。只不过,乳母换了个说法:“这样还不把牙崩坏啦?那老人家怎么吃饭呢?”可皇上金口玉言,不能收回。乳母随机应变又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改成绿豆吧。溥仪听从乳母劝告,让老太监李长安吃下了绿豆,虽然闹了几天肚子,性命却安然无虞。

有一阵儿,溥仪忽然又喜欢上了练气枪。听说宫内路西那排平房是太监住的地方,他跑过去拿起气枪就往窗户上射击,顿时,窗户被打成了一个个筛子眼。屋内的太监都被吓得趴在了炕底下。这时溥仪举枪打疯了,谁劝都不听。一个有经验的老太监赶紧吩咐小太监又请来了溥仪的乳母。

王焦氏一见,又要出人命,随即一把拽住了溥仪手中的气枪:“这屋里有人呐,打死人可怎么办呢?”溥仪听后一乐,对乳母说:“朕这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其实,他说的是心里话,憋了多年的怒火终于发泄了出来。这只有乳母最了解不过。

更加恶劣的事儿,发生在不久之后。一天,溥仪忽然在路上遇到一个太监,硬逼着他:“你把地上的东西,赶快给朕吃下去。”

这地上的东西是个肮脏的“狗屎橛子”,无奈皇上有旨,太监哪儿敢不从,只好跪在地上,闭着眼吃了下去。这个太监就是当年惩罚过溥仪的太监之一。这类报复性的虐待方式,绝非偶然。

人们对“末代皇帝”溥仪的称呼都是宣统帝或者清废帝、末代皇帝、逊帝等,因为他没有庙号和谥号,他去世时是平民身份,所有沒有谥号。本图出自中国摄影出版社2016年版《约翰·詹布鲁恩镜头下的北京1910-1929》。

宫内有一个姓张的老太监,溥仪跟他非常熟悉,张嘴就叫他“阉子”。其实这是一句侮辱人的话,可老太监不敢吭声,自欺欺人地把溥仪跟自己打招呼视作一种恩宠,每逢见面便强赔着笑脸,问候小皇上:万岁爷吉祥。

这位老太监有一个癖好,爱喝好茶,还比较抠门。溥仪看准这点,经常带一群太监去他那儿起哄喝茶,一杯为品,两杯为饮,三杯是驴饮。老太监每当听说这一群人要来喝他攒钱买的好茶,就有意躲避。然而,溥仪看他越心痛越去闹。这一天,溥仪又带着太监去他屋里喝茶,见张老太监没在,溥仪认为他有意溜走了:“好你个阉子,躲着朕啊。来人!”

随即,溥仪吩咐身边的几个太监,说:“你们把阉子的茶壶给我拿过来。”当即揭开盖就在茶壶里尿了一泡尿。尿过之后,溥仪又坏笑着说:“朕赐阉子这奴才一壶龙茶,如敢不喝,敬事房伺候。”敬事房是专门管行刑毒打太监的衙门。也就是说,如果老太监不喝,大刑伺候。

老太监返回屋之后,照例拿起茶壶喝茶。刚喝了两口,就觉得味道不对。这时,早有太监传圣旨给他了:这是皇上赐予的龙茶一壶,如敢不喝,敬事房大刑伺候!听此,他赶紧一饮而尽,按照宫内的规矩,他还要到皇上那儿谢恩去。没等他起身,又有太监传旨来了:万岁爷养心殿传见。老太监不敢怠慢,连忙赶往养心殿谢恩。他刚跪下,溥仪就笑着发问:“朕赐的龙茶,味道如何?”

老太监只好违心地说:“奴才万岁爷的龙茶,味道好极啦。”这时,溥仪扬起脸对他说:“既然好喝,那就再赐你一壶如何啊?”

“谢万岁爷。不敢,不敢。奴才能饮一壶龙茶乃是一辈子福气。”

溥仪心里这份乐呵,坏笑着说:“那你就退下吧。”

至于溥仪让太监喝尿的事儿,宫内流传过多种版本。这是最雅也是最文明的一种。我在收藏的《我的前半生》各种未定稿本中,发现一个奥秘。以上这几件事,经过多次内容的修改,而不仅是文字润色。对此,我曾经与《我的前半生》执笔人李文达多次交换过看法。李文达告诉我,溥仪曾当面亲口讲述过他曾让太监直接喝他的尿。李文达认为,这件事恐怕和溥仪性倾向方面联系更为密切。

我在1960年1月的《我的前半生》未定稿中,发现此处改成了溥仪把尿放入茶壶里让太监喝。而在1964年正式出版时,又删去了这则内容。追溯溥仪让太监吃脏东西的事儿,据考证,在群众出版社出版的1960年1月未定稿中,是写溥仪让一个叫和尚的太监当面吃路上的“狗屎橛子”,而在1962年6月的未定稿中,改成了“吃最脏的东西”,最后在1964年3月正式出版的《我的前半生》中,又改写成“吃脏东西”。实际上,这两件事,都无疑属于溥仪另类“虐待”太监的概念了。对比之下,溥仪曾回忆说,他十四五岁时,又将乳母王焦氏接到了宫里。因为此前他当众在宫内说过:“朕,宁可不要那几位皇额娘,也要留住乳母王焦氏!”

每当提到溥仪和宫内太监喝茶时,总不免有人问起溥仪用什么水来沏茶。这就要讲到宫中最具特色的冰窖和黄龙旗水车。

在宣统年间,京城有专门的拉水车和冰窖供溥仪日常生活所用。每年酷暑季节,溥仪喜欢吃西瓜、喝酸梅汤,要用人造冰度夏。于是留下多处冰窖口的地名,离故宫最近的即是雪池冰窖——位于北海公园东门外的雪池胡同内。据《大清会典》记载,清朝在京城共设四处冰窖,计十八座,储冰二十多万块。清末仍存六座皇家冰窖,如今还残留两座。远远望去,仅从雪池冰窖屋顶上残存的黄色琉璃瓦,便依然可以看出皇家建筑的特色。

说起宫内饮水,不免提起老北京一句话:“哟,您是西直门一开城门先进来那头位吧?”“岂敢岂敢,您太客气啦。”如果这么应答就露怯了。其实,这根本不是好话,乃是骂人不带脏字的一句话。这话怎么讲呢?先进城门来的那位,是驴!因为晚清年间,打开西直门城门时,进城的人都会被挡在一旁,先要让一辆插着黄龙旗的驴车进城门。这是宣统皇帝喝的玉泉山的泉水。这辆水车还是乾隆年间遗留下来的。据说,当年乾隆皇帝曾吩咐宫内府的人把京郊的泉水、井水尝遍后,再上秤计量水的轻重。最后以玉泉山水“既甘而重”,评为京城第一。因此皇帝每天的用水都要从玉泉山运来,直到溥仪出宫以前都是如此。溥仪逊位乃至袁世凯称帝,插着黄龙旗的驴车,仍然每天往宫内运送着玉泉山的泉水。

釜水将沸,游鱼不知。溥仪尽管已进宫当了皇上,可依然是一个幼稚的儿童,只关注报复当年惩罚过他的那些太监,压根不了解晚清宫廷你死我活的夺权之争,更不可能洞悉政治上正在酝酿着的一场历史巨变。

作者:贾英华

来源:《世界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