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近期，想必大家已经看过冷兵器研究所《五部飞军，所当无前！这支吓破魏军胆的蜀汉精锐究竟来自何方？》、《他们才是长坂坡的真正主角：三国最强甲骑具装为何神秘消失？》《白马义从，这支汉末幽州的胡骑克星，为何在大戟士面前一败涂地？》和《张艺谋电影《影》的死士原型，孙权的解烦军听说过吗？》等文章所介绍的三国时代的五支精锐部队——无当飞军、虎豹骑、白马义从、陷阵营和解烦军。以及《董卓凭其祸乱天下，曹操差点被其阵斩，汉末三国的西凉铁骑有多强？》《死诸葛吓跑活仲达，全靠这支姜维亲率的蜀汉精锐虎步军》所介绍的西凉铁骑与虎步军。这次，我们则继续介绍一下三国时代的另一支精锐部队——白毦兵。
三国时代的雄兵当中，蜀汉白毦兵作为刘备一手组建的贴身精锐，名声可谓极为响亮，其率领者陈到也在许多网文中被吹嘘成战神一般的人物。然而白毦兵记载的稀少，使得它一直笼罩于历史的迷雾当中。笔者且以拙劣的才力，来略略推测一下白毦兵的实际状况。
▲季汉先主刘备
毦，读er，也称旄、髦，是以髦牛尾编织的饰物，在古代通常用于武士盔甲和武器的装饰，也用于制作符节。①所谓白毦兵，就是用白色旄牛尾作为装饰的部队。一方面，用旄牛尾装饰体现了威武尊贵，表示了刘备对这支部队的区别对待。
▲川西常见的白牦牛
《魏略》记载，刘备在荆州刘表麾下时，就喜欢编织牦牛尾，这当与刘备编织贩卖草鞋的经历有关。②后来刘备入川，西蜀所近的羌藏地区又是牦牛产地，因此刘备将自己组建的精锐贴身卫队命名为白毦兵。白毦兵的首任统帅，是名位“亚于赵云”的陈到③。相比于多次独当一面的赵云，陈到才真真正正是刘备的保镖队长，全方位负责贴身护卫刘备安全。
▲白毦兵作为刘备的贴身卫队，必定具备几个特点：忠诚度高，士卒精锐，格斗能力出色，反骑兵能力强，盔甲坚固。
田余庆教授认为白毦兵被称作“西方上兵”，可能是来自川西的羌系民族部队。④这种说法笔者难以认同，这里的“西方”，应该指的整个蜀地，即白毦兵是从整个蜀地选拔而出的精锐。不排除其中有少数民族士兵，但刘备应当不会将自己的安全交给一支大部由少数民族构成的军队。
▲袁绍麾下的大戟士应当与白毦兵装备及作战方式相似
白毦兵的装备，应当与袁绍麾下的“先登死士”“大戟士”类似。“先登死士”“大戟士”其实基本上是同一类兵种，也并非编制名称，而是汉末常见的近卫部队，由麴义率领负责打前锋时称作先登死士，而在袁绍身边护卫袁绍安全时称作大戟士。
▲各种戟的对比
戟兵相对于枪兵，有着更精良的训练。由于戟的小支的存在，戟兵格斗能力较强，适合阻击骑兵，配备重甲能有效防御骑兵突击，避免主将在乱军当中被敌骑讨取。但长戟的穿刺能力不如长枪，因此护卫性质多于冲击性质。因此笔者认为，白毦兵中当有很大一部分是精锐的戟兵。
▲汉末三国时代的铁戟戟头
参考袁绍军与公孙瓒军作战时使用强弩杀敌，白毦兵中很可能也有远程火力。汉代的弩技术已经非常发达，大黄弩堪称威名赫赫。在汉中争夺战中的汉水之战中，赵云偃旗息鼓诈敌，突然令弩兵万箭齐发，曹军惊骇，自相蹂践，坠入汉水中淹死者不计其数。⑤我们考虑到赵云在刘备集团中的地位，以及其与陈到的亲密关系，笔者推测，在汉水之战时，赵云麾下很可能有一部分白毦兵，他们在使用强弩作战时，攻击迅猛而富于节奏，给予了曹操军势若雷霆万钧的打击。
▲大黄弩
夷陵之战刘备惨败，几乎全军覆没，但终究得以生还并在白帝城整理残兵，令吴军不敢再追。陈到所辖白毦兵的奋战，当发挥了很大作用。
▲白帝城遗址当代景象
陈到在夷陵之战后与李严一同增筑、镇守白帝城⑥，防御吴军入侵，在李严内调后接任李严的永安都督职位，而白毦兵的建制在刘备去世后仍然得到保留。陈到去世后，永安都督相继由宗预和罗宪担任，白毦兵应当也在永安督手中传递，为季汉政权镇守东陲。永安督除了担任与吴国的外交任务，防备吴国可能的居心不轨，还需要安抚、压制川东和贵州西部的少数民族。蜀汉灭亡后，吴国试图以救援为名窃取白帝城。罗宪因为吴国趁火打劫，大怒投降魏国，以少量兵力将来袭的步协军打得大败，并抵挡吴国名将陆抗近年，魏国才派胡烈前来解围。⑦
▲最后一任季汉永安督罗宪，也是白毦兵的最后一任指挥官
作为精锐的近卫步兵，白毦兵力大甲重，适合城邑防御战，但也能在必要时候换上轻甲，出城突袭敌军，其出众的作战能力在永安保卫战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季汉白毦兵
蜀汉灭亡后，白毦兵的建制废除，但白毦兵战士们仍然留在蜀地，作为大晋的战士传承着战技。后来罗宪之侄罗尚担任益州刺史，因处置不当激起賨人李特一族的变乱，胡汉各族纷起响应。罗尚固然是庸碌之才，但他与李氏流民集团连番缠斗，竟一度奇袭斩杀李特和李辅、李远⑧，在成都保卫战中击杀李荡⑨。后来罗尚放弃成都逃往巴郡（治所位于当代重庆），尚且一度发兵抓获成汉大将李骧的妻子昝氏和儿子李寿⑩。
虽然季汉已经灭亡多年，但罗尚作为罗宪之侄，其麾下的军队当中，必然有一定数量白毦兵的后裔。他们与坚劲的板楯蛮武士连番死斗，不落下风，这也是白毦兵最后的余晖。
①《汉魏故事》：与外国节皆二，赤眊一，黑眊十，异于常节。
《后汉书·西南夷传》：青衣道夷与徼外三种夷赍黄金、旄牛毦，举土内属
②备性好结毦，时适有人以髦牛尾与备者，备因手自结之。亮乃进曰：“明将军当复有远志，但结毦而已邪！”备知亮非常人也，乃投毦而答曰：“是何言与！我聊以忘忧耳。”
③《三国志·杨戏传》:叔至名到,汝南人也。自豫州随先主,名位常亚赵云,俱以忠勇称。建兴初,官至永安都督、征西将军,封亭侯。
④《太平御览卷三四一·诸葛亮与李严书》：兄嫌白帝兵非精练。到所督，则先帝帐下白毦，西方上兵也。嫌其少也，当复部分江州兵以广益之。
⑤《三国志·赵云传》：此时沔阳长张翼在云围内，翼欲闭门拒守，而云入营，更大开门，偃旗息鼓。公军疑云有伏兵，引去。云雷鼓震天，惟以戎弩于后射公军，公军惊骇，自相蹂践，堕汉水中死者甚多。
⑥《华阳国志·卷一》：以尚书令李严为都督，造设围戍。严还江州，征西将军汝南陈到为都督。到卒官，以征北大将军南阳宗预为都督。预还内，领军襄阳罗献为代。
⑦《晋书》：吴闻蜀败，遣将军盛宪西上，外托救援，内欲袭宪。宪曰：“本朝倾覆，吴为脣齿，不恤我难，而邀其利，吾宁当为降虏乎！”乃归顺。于是缮甲完聚，厉以节义，士皆用命。及钟会、邓艾死，百城无主，吴又使步协西征，宪大破其军。孙休怒，又遣陆抗助协。宪距守经年，救援不至，城中疾疫太半。或劝南出牂柯，北奔上庸，可以保全。宪曰：“夫为人主，百姓所仰，既不能存，急而弃之，君子不为也。毕命于此矣。”会荆州刺史胡烈等救之，抗退。加陵江将军、监巴东军事、使持节，领武陵太守。泰始初入朝，诏曰：“宪忠烈果毅，有才策器干，可给鼓吹。”又赐山玄玉佩剑。泰始六年卒，赠使持节、安南将军、武陵太守，追封西鄂侯，谥曰烈。
⑧《资治通鉴·卷第八十五·晋纪七·孝惠皇帝中之下》：朝廷遣荆州刺史宗岱、建平太守孙阜帅水军三万以救罗尚。岱以阜为前锋，进逼德阳。特遣李荡及蜀郡太守李璜就德阳太守任臧共拒之。岱、阜军势甚盛，诸坞皆有贰志。益州兵曹从事蜀郡任睿言于罗尚曰：“李特散众就食，骄怠无备，此天亡之时也。宜密约诸坞，刻期同发，内外击之，破之必矣！”尚使睿夜缒出城，宣旨于诸坞，期以二月十日同击特。睿因诣特诈降。特问城中虚实，睿曰：“粮储将尽，但馀货帛耳。”睿求出省家，特许之，遂还报尚。二月，尚遣兵掩袭特营，诸坞皆应之，特兵大败，斩特及李辅、李远，皆焚尸，传首洛阳。流民大惧，李流、李荡、李雄收馀众还保赤祖。流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益州牧，保东宫，荡、雄保北营。孙阜破德阳，获蹇硕，任臧退屯涪陵。
⑨《资治通鉴·卷第八十五·晋纪七·孝惠皇帝中之下》：流等乘胜进抵成都，尚复闭城自守。荡驰马逐北，中矛而死。
⑩《资治通鉴·卷第八十五·晋纪七·孝惠皇帝中之下》：罗尚移屯巴郡，遣兵掠蜀中，获李骧妻昝氏及子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