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这是麻烦解决师的第2篇委托记录
时间：2017年3月-4月
地点：成都
人物：林欢，郝玥，凯莉
全文8779字，阅读约需10分钟
2017年2月的时候，赵雷在芒果台某个歌唱节目唱了首《成都》，一夜爆红。很多人慕名来成都，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实际上，成都有玉林中路、玉林东路、玉林西路、玉林南路、玉林北路，就是没有玉林路。玉林西路中段倒是有一家小酒馆，赵雷歌里唱的大概就是那个。
大学的时候，我和郝玥还在那儿听过好妹妹乐队的现场。不过，按图索骥的人只能失望了，玉林西路的尽头是高架桥，小酒馆的门前是人行道。
也不是说赵雷唱歌不好听，主要是这首歌火了以后，大街小巷单曲循环了一两个月，走哪儿都是“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喔”，搁谁谁受得了？周六下午，我和郝玥在太古里某家名字粗犷的网红火锅店吃饭。店内装修相当浮夸，人都坐在金色笼子里，郝玥吐槽我们是《无极》里的张柏芝。
偏偏这店还主打音乐live，一个男生抱着吉他又开始拖声曳气地唱《成都》。郝玥这暴脾气，一个没忍住，差点冲上去扯音响线。结果还不等郝玥爆发，旁边吃饭的阿姨先把服务员给叫住了：“小妹儿，这唱的啥子哦，饭都吃鲠到起了，喊他嫑开腔了撒。”我们这才安安生生地吃完这顿饭。
赵雷是86年的，一夜成名时刚好三十岁。娱乐圈的年龄分隔非常残酷，一岁一个坎儿，三十岁则是一条鸿沟，没能成名的，很多就摔死在沟底了。
之所以突然说起艺人成名，年龄鸿沟，是因为郝玥告诉我，这次的客户，就是一个即将三十岁却依旧徘徊在十八线的明星。
吃完火锅，我们去了大慈寺附近的茶室。客户是公众人物，名字不方便透露，且叫她凯莉吧。因为第一次见面，她拿了一只橘色的爱马仕凯莉包，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这是现实生活中我第一次见明星，无论咖位大小，好歹是经常上电视的人。我有点紧张，客户还没来，我已经喝了一壶碧螺春，跑了两回洗手间，郝玥白我一眼，我脑电波奇异地接收到了她没说出口的话——没出息。
晚上8点半，凯莉到了。未见其人，先闻到一阵香气，是祖马龙英国梨和小苍兰的味道，甜美又凛冽，温柔中带着疏离感。
凯莉穿着条MIUMIU的芽黄色连衣裙，胸前有蝴蝶结装饰，下摆是一圈鸵鸟羽毛。裙长在膝盖上10公分，两条大长腿，又白又直。长发微微打着卷儿，精致的法式慵懒范儿。戴着副迪奥的猫眼墨镜，几乎把小脸遮住一半，颇有些邱淑贞叼扑克牌的感觉。
扑克牌是检验巴掌脸的标准
我们坐在茶室包间，凯莉见没有外人，便取下墨镜。
凯莉化着淡妆，杏仁眼，双眼皮，睫毛又长又翘，鼻梁挺直，鼻尖圆润小巧，嘴唇略薄，勾勒着橘红色的唇线。
我心下暗叹，明星就是明星，哪怕不红，也足以甩网红几条街。不过凯莉的美太软太柔，没什么攻击性，放在素人中是天仙下凡，要放在美人成群的娱乐圈，恐怕少了几分辨识度。
凯莉并不拘谨，坐下就温柔又不失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嗨，我是凯莉。”
我有些局促地说了声“你好”。
郝玥给她递过一杯茶，她轻啜一口，杯壁留下一圈淡淡的口红印。
凯莉很健谈，不需要暖场，自来熟地说起自己的事。声音软哝，有点嗲，但不做作，不会让人觉得厌烦。郝玥很快就和她聊开了
凯莉17岁入行，在娱乐圈已经打拼了快十三年。我不追星，对娱乐圈的事知道得不多，国产剧也不常看，对她实在没什么印象。
不知道郝玥是真的知道凯莉，还是之前做过功课，反正凯莉说什么她都能接得上，俩人聊得很融洽，凯莉一直抿嘴笑。转过头，凯莉看我愣愣的，主动递过手机，让我看她之前参演过的作品。
我有脸盲症，不太认人，这一看才发现，原来凯莉参演过不少童年回忆的剧。特别是04、05年的古装剧，从丫鬟到小姐，凯莉出演了不少角色。
童年回忆
我再仔细一看凯莉，真的是驻颜有术，脸上没有皱纹，身材也保持得很好，和照片上十年前的她相比，不过是古装和现代装的差别，完全看不出是快三十岁的人。
凯莉以清纯玉女的形象出道，兴许是不爱炒作，也没绯闻，多年来一直不温不火。中途也尝试过换风格，不过多以形象坍塌收场，换来换去又回到最初。
凯莉说，清纯玉女这条路，感觉自己已经走不动了。
郝玥打断她：“干嘛这么在意年龄，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我在旁边用力点头，真不是恭维，凯莉状态很好，满满少女感，说她比我小我都信。
凯莉的眼睛弯成月牙，笑得特别可爱。来自同性的赞扬，比异性的更加受用。
“我知道，陈乔恩快四十了还在不停地演青春偶像剧，杨幂当妈了也可以继续保持少女人设。不过，放眼娱乐圈，又有多少个陈乔恩和杨幂？我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满三十了……”
这些年，凯莉在娱乐圈沉沉浮浮，有一定量的作品，也挣了些钱，但始终没有大红，准确来说，连小红都算不上。和她同期的女星，像刘诗诗、刘亦菲、赵丽颖，都已经是独挡一面的一线女星，而她还在跑场，演一些排不上咖位的配角。
娱乐圈好看的皮囊太多，站在顶端的不过万分之一。能不能红，三分靠捧，七分看天意。凯莉大概注定是淹没在资本流量里，不被红运眷顾，只能做一个充当分母的小明星。
娱乐圈13字箴言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凯莉又笑了一下，放下茶杯，靠在椅子上，看着茶壶袅袅升起的热气发呆，没有说话，没有表情。直到这时候，我才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疲态。
凯莉放松地耸了耸肩，告诉我们，她马上就要结婚，未婚夫不是圈内人，但身家殷实，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结婚后，她准备无限期退出娱乐圈。
而凯莉之所以找到我们，是为了弥补一个遗憾。
“在圈内混了这么多年，看同期的艺人一个个爆红，新面孔不停地冒出来，以为有一天自己也能熬出头。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红过。我就想红一次，试试当巨星是什么感觉。”
凯莉表达能力很强，需求也非常明确，就是要花钱体验当巨星是什么感觉。在我跑了两次洗手间后，郝玥顺利签下了这单活。
★★★
和郝玥共事一个多月，除了孟之云那个单子以外，我们又陆续接了一些其他的委托。可能是孟之云给我的触动太大（点击蓝字前情回顾：为了看场烟花，我从殡仪馆偷了一罐骨灰 | 麻烦解决师001），目睹生死大事之后，我坦然了很多，对陌生人也不再有那么深的恐惧感。偶尔觉得，世界上除了蹲家，还是有不少有趣的事。
和郝玥配合得越来越默契，我也算有了些工作室合伙人的自觉。第二天一早起来，我和郝玥开始写策划方案。
作为一个资深宅女，我完全不知道，在我沉溺卧室10平米空间的时候，粉丝应援已经可以走向世界，上天入地，飞出太空，无所不能了。
在国内各大城市买几万块LED屏，覆盖海陆空全部交通枢纽，轮流播放偶像视频，只是最基本的；美国纽约时代广场上12块大屏也可以买下来全天候放映偶像海报；还可以放射人造卫星，让偶像的照片环游太空；买下一颗星星，以偶像的名字命名……
王俊凯18岁生日应援
了解之后我只能说，这些粉丝也太……太有钱了吧？！
别说是我了，连郝玥也没有见过这么大阵仗，皱紧眉头，手指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敲击桌面，“这单活不好做，真要造个巨星，我们的资金和人脉都不够。”
我连连点头。凯莉给我们的资金预算是20万，要搞个巨星排场，只能走简约体验路线了。
一天下来，我们做了七八个在能力和资金范围内可行的计划，像什么机场走秀，闹市街区霸屏放照片，与当红鲜肉炒作绯闻，联系媒体做人物专访，买微博热搜，生日粉丝见面会……零零总总，整理好后给凯莉发了过去。
郝玥放下笔记本伸个懒腰，我听见自己肚子咕噜一声，问郝玥想吃什么，她和我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辣子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当红辣子鸡”变成了人气明星的代名词，不过这并不影响辣子鸡的美味。
又到了我展现厨艺的时候，不到一个小时，辣子鸡上桌，我和郝玥在一堆辣椒里疯狂地挑鸡块，又辣又爽，撸一把鼻涕吃一口鸡，淑女形象全无，根本停不下筷子，想给自己点32个赞。
酒足饭饱，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我们收到了凯莉的回复。原本以为凯莉会挑一两个方案来做，没想到她手一挥，全要。预算不够，凯莉又给加到了50万。
这一下工作量暴增，不过客户的需求就是我们的追求，咬咬牙，心一横，全套就全套，接了！
★★★
我们把策划方案做了整合，不再是单独执行一两项，而是做一个24小时的巨星体验计划。时间就定在四月中旬，凯莉三十岁生日那天。
凯莉身份证上的生日是改过的，为了配合公司宣传，出道多年，她从来没有在自己真正生日那天过过生日。这次，她会在自己真正生日那天圆一场巨星梦。
接下来大半个月时间，我见的人比去年一年见的还多。媒体人、服装设计师、灯光师、主持人、司机、演员、粉丝团团长、DJ、钟点工……几乎覆盖了市面上常见的职业。
准备的过程不再赘述，总归我们是做足了工夫，终于等到凯莉生日。
那天，黄历上写着，宜结婚求子，忌出行开业。
早上6点起来。郝玥平时起床气很大，要没睡好分分钟变身炸药包，一点就着。不过有工作的时候她非常靠得住，起再早都不会吭一声，这点我很欣赏她，做事拎得清。
7点钟，我们准时从家出发，清晨一点都不堵车，上了二环，走京昆高速上机场高速，半小时就到了双流机场T2国际航站楼。我开车，郝玥一路上也没闲着，把安排的人员确认了一遍。
机场内，5家媒体，3个摄影师，54个粉丝，已经全部就位。郝玥挎着相机也去充当摄影师，我混在粉丝群中，举着应援牌，等在到达口。周围人挤人，我的社交恐惧症又有卷土重来的架势，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8点刚过，凯莉穿着新款的Burberry披风，戴着棒球帽，小脸化得贼精致，迈着大长腿，从到达口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个男生，和她走得很近，几乎贴着衣角。男生裹得很严实，戴着墨镜和口罩，看身形打扮，很像一个当红小鲜肉。
粉丝一拥而上，叫着凯莉的名字，挥动着名牌，拿出海报让她签名，狗仔相机闪光灯闪个不停。凯莉的助理和保镖奋力扒开人群，护着凯莉往前走。
凯莉不慌不忙，一边走一边和粉丝打招呼，还接过海报，签上名字再递给粉丝，全程挂着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旁边的男生紧跟着凯莉的脚步，和她并肩往前走。
我挤在人群中间，鼓足勇气大喊了一声：“凯莉，你好美！”总算把节奏给带了起来。周围的粉丝开始七嘴八舌地喊凯莉的名字。
粉丝的热情你无法想象
人头缝隙，偶尔瞥见郝玥一边给其他狗仔安排站位，一边举着相机拍照，我心下稍安，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到达口离机场出口并不远，撑死也就十分钟的路程。但凯莉可能太沉浸于被粉丝包围的兴奋，短短一段路走得像奥斯卡红毯一样，十分钟过去了，一半都还没走完。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突然，不知道是谁，尖叫着喊了一声当红小鲜肉的名字。一直跟在凯莉身边没出声的男生，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挤过来，我处在包围圈的内层，被推攘得喘不过气来。
眼见场面就要失控，凯莉和男生再也顾不得信步闲庭地跟粉丝互动，膘肥体壮的保镖奋力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他们跟在保镖后面迅速向出口靠近，机场的安保人员也赶过来维持秩序。
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我挤得满头大汗，衬衫的扣子还被扯掉一颗。
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凯莉和男生走到出口，迅速跨上保姆车，脱离人群的追逐。我和郝玥上了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
开出机场高速路口，我们下车，换去凯莉的保姆车。
在车上，凯莉取下棒球帽，头发有点凌乱，妆没花。
凯莉瞅着我们，眼睛亮亮的，看样子没被刚才的架势吓着，还有些兴奋，“嗯……被这么多人追，还挺刺激的。”
旁边坐着的男生取下了一直戴着的墨镜和口罩，是一个精致的男孩儿，眉眼间和当红小鲜肉确实有几分相似。不过红小鲜肉的身价太高，排期又满，我们实在请不来那个大神。而凯莉不能自带流量，找了好久，我们终于找到一个“高仿版”小鲜肉，陪凯莉机场走一趟。希望能借小鲜肉的热度上热搜。
路上，我和郝玥来不及跟凯莉分享她被粉丝包围追逐的满足。郝玥忙着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我忙着和其他的三位摄影师联系，拿到他们刚拍的照片。也督促那五家传统媒体，快点把通稿发出来。
回城的路稍微有点堵，又开了半小时，到达宽窄巷子。凯莉入住钓鱼台酒店，稍作休息，我和郝玥在旁边的咖啡厅编稿。
稿件是我提前就写好的，一些是机场look，时尚穿搭；一些是经典回顾，列举了不少凯莉的作品，加上今天她亮相的照片，感慨女神容颜不老；更重要的是，凯莉和疑似当红小鲜肉出现在机场，举止亲密。
稿件配上修过的照片，稍加编辑，联系平台方推发。
做完这些，差不多10点，我们没有时间吃饭，在咖啡厅随便啃了两个三明治，接上凯莉，奔赴下一站。
★★★
这次要去闹市区，怕真被人认出来，引起骚乱，我们让凯莉稍微乔装打扮一下。凯莉换了套简单的牛仔裤加白衬衣，配一双小白鞋，戴一副墨镜，S形的身材非常美。
郝玥顶着一头粉毛，穿一身黑，紧身牛仔裤，马丁靴，银色星辰暗纹的衬衣，戴一条简单的银色项链。
车送我们到香槟广场，郝玥和凯莉下车，站在一起，非常养眼。饶是春熙路美女如云，这么高质量的还是少见，不断有路过的人回头偷瞄她们。
往里面走几步就是春熙路地铁站，我们走到D口，郝玥指了指旁边的银石广场。
银石广场
凯莉顺着郝玥指的方向往上看，大厦最大的那块LED显示屏正在播放她的VCR，旁边还挂着大幅标语——祝凯莉生日快乐。
不得不说，这种庆祝方式，非常俗套，但越俗套的东西，越有效。因为经时间验证，人们前赴后继走这个路子。
隔着墨镜，我看不清凯莉的表情，但看她激动得肩膀微微颤动，觉得她应该挺开心的。
之前在各个平台发的稿子已经有了反响，豆瓣八组出了凯莉和当红小鲜肉恋情的爆料；虎扑掀起了一阵“凯莉真女神”的评选热潮；凯莉和小鲜肉的名字并在一起暗戳戳地上了微博热搜。
随后，我们又坐上车，去世纪城那边。给凯莉安排了一个人物专访，在这边的省级卫视的演播厅录制。
车上了天府大道一直往南开，没多久，后面跟上了一队超跑。各色的兰博基尼、法拉利，系着粉色的气球，贴着凯莉的大幅海报，整队从后面超上来。
看车队从旁驶过，凯莉按下车窗，向他们使劲挥手，跑车轰鸣而过，以“长短短”的节奏按了三声喇叭回应她。
关上车窗，凯莉笑得很甜。
郝玥打个响指：“凯莉，这是我们送你的生日礼物。”
的确，超跑俱乐部不是给钱就能请来的。郝玥的一个发小是里面的会员，很卖郝玥面子，让兄弟们配合跑一趟。
到目前为止，事情进展非常顺利。我们期望凯莉的话题热度持续发酵，占领各大平台的话题榜，当一回真正的流量巨星！
我们送凯莉进演播厅录节目，闲下来的时候，郝玥在旁边刷微博。滑着滑着屏幕，郝玥脸色一变，皱紧眉头。
我问：“怎么了？”
“你今天出门说什么来着，不宜出行开业是吧？这不，热搜没了，各大平台的话题都被顶下去了。”
我一头雾水，打开微博，定眼一看——中国第一狗仔卓伟，在中午12点爆出某女星婚内出轨，在泰国与半裸小鲜肉大尺度嬉戏的视频，不到一小时已经迅速霸屏热搜。
完了，白忙活了。我们怎么就赶上娱乐圈这么大的爆点事件？现在无论给凯莉做什么宣传，在大瓜压顶之下，都不可能再激起什么水花。
我们在演播厅外如坐针毡地等了一个多小时，凯莉才录完节目出来。郝玥走上前去，硬着头皮告诉凯莉这个娱乐圈突发事件。
凯莉听完也愣住了，自己掏出手机刷了几分钟微博，才敢相信，今天真是凑巧赶上了。
凯莉脸色很不好，我很能理解，就像武侠小说里，武林高手金盆洗手前非蹦出个闹场的，搅得鸡犬不宁一样。今天，是凯莉退出江湖前的最后一天，她想要的是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结束，却来了他人搅局。
凯莉黑着脸，深呼吸好几次，才把表情缓和过来，“不怪你们，剩下的事，你们接着安排就好。”
我和郝玥也有点沮丧，在心里把卓伟诅咒了一百遍，早不曝晚不曝，非得挑今天。
沮丧归沮丧，我们毕竟是专业做服务的工作室，执行方案时遇到突发情况也难免，努力解决，将方案进行到底才是正经事。
★★★
最后的压轴戏是凯莉的生日粉丝见面会。
我们在锦江区某中心高楼租了个400平米的轰趴馆，按照凯莉的喜好，找来野兽派花艺提前布好了场。
野兽派别出心裁，在地上铺了大片的粉黛乱子草，原本工业风的会场变成了淡粉色毛绒绒的梦幻花海。墙壁布满绿植，点缀淡紫色铃兰花，有点像黄晓明和Angela大宝贝结婚时的布景。天花板则放满气球，垂下长长的丝带。
毛绒绒的粉黛乱子草
下午7点，我和郝玥抵达生日会现场。一人别了台对讲机，开始挨个检查场地细节。
“投影仪OK，麦克风OK，灯光应援牌OK……”花了一个多小时，所有细节确定完毕。郝玥走到前台，在香槟塔顶端放上最后一个杯子。
晚上8点过，群演粉丝陆续入场。为了给客户更真实的体验，早上机场扮演过粉丝的群演一律没有再用，还注意把控群演年龄段，从十四五岁到四五十岁的都有，男女人数基本持平。
十多分钟后，一百五十多个群演粉丝悉数到位。现场工作人员给每人都发了不同的应援道具，有灯牌、海报、头饰、荧光棒等。
本来圈内的小明星我们也能够邀请到，但不知道凯莉出于什么考虑，拒绝了这个提议，所以今晚来的人除了凯莉那边的工作人员，只剩我们安排的粉丝。
过了会儿，精英粉丝入场。所谓精英粉丝，是我们找了三十多个外形亮眼，能唱会跳的俊男美女，穿上正式的宴会服装，在晚会正式开始前先走一波红毯，在门口签到墙上签名，摆pose拍照，为凯莉出场造势。
9点整，凯莉出场。她穿着Valentino的高定正红长裙，露出漂亮的锁骨线条，深V开到肚脐上四公分，腰部缠绕着深红色皮质宽腰带。长发绾起来，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戴着条耀眼的钻石项链。裙子是很性感的款式，凯莉身体线条清晰流畅，胸不大，穿出来并不觉得色情低俗，自带Valentino飘逸的仙气。依照现在时尚圈的审美来看，仙女大多是平胸，这话不假。
裙子是复刻的，动辄10万美元起的高定实在是超出预算太多。以凯莉的咖位又没有办法借到大牌的高定礼服，哪怕是过季的都不行。
时尚圈有一套咖位森严的准则，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只有一线的大牌明星能穿上当季的高定，大部分都是出借，明星穿完就要还回去。当然，有例外，比如景甜，咖位不够也能穿上当季高定，穿完还不用还回去，因为那是自己花几百万买的。
2011年芭莎慈善夜，景甜身着500万买的Elie Saab当季高定
预算和时间都很有限，郝玥找了一个设计师朋友根据秀场图复刻了一条裙子。从确定方案的第二天我们就开始准备，大牌就是大牌，看似简单的设计，也花了设计师半个多月的时间，直到两天前才拿到成品。
之前我还觉得郝玥太能折腾，做事不计成本。今天一看凯莉亮相，我服了，冲郝玥比了个大拇指——行，让梦做得再辉煌一些吧。
凯莉先在门口签名拍照，接着在粉丝的簇拥下踩着红毯进到会场舞台上。全场灯光暗下，两束射光照着凯莉。凯莉朝着舞台下方挥手，举手投足俨然是一副巨星的派头。
“我是凯莉，很开心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今天我三十岁了，陪你们走过十三年，我把最好的时光都留在了荧幕上……”
凯莉在上面说着开场词，没有刻意煽情，也没有哭，倒像老友重聚，絮絮叨叨地聊一些往事。光打在她身上，美得像梦中的初恋女孩，身后大屏播放着她多年来参演的作品合集。
现场粉丝被她感染，响起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有男粉带头大喊：“凯莉，我爱你！凯莉，我爱你！”喊完两声后，底下两百多人一起附和：“凯莉，我们都爱你！”
凯莉有些哽咽，朝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三躬，挥着手说：“谢谢，谢谢你们……”
讲完后，凯莉暂时坐到台下，屏幕上先是播放各个明星为她录制的生日祝福。有凯莉的圈内好友，也有她合作过的剧组，这些是她的助理提前准备好的。
★★★
接着，是全国各地粉丝后援会的祝福，我们在13个城市设点，让粉丝在地标建筑前为凯莉录制视频。看似简单的十多分钟视频，我们没少费心思。这次涉及的人员太多，我和郝玥根本忙不过来，还是一个叫钟禹寒的小哥帮忙牵线，我们才得以在短时间内联系到了这么多人。
视频播放完毕，礼仪小姐捧着手印泥板上台，让凯莉按手印，签名。我们模仿戛纳星光大道，为凯莉做一块手印砖。
最后由凯莉亲手打开一瓶巴黎之花，“嘭”的一声，香槟喷出近半米高，粉丝的欢呼声口哨声，将凯莉淹没。
香槟塔
晚会一直进行到十二点，精英粉丝非常给力，又唱又跳，带动全场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小高潮。认识的不认识的，今晚都因为“喜欢凯莉”聚在一起。
凯莉喝了不少香槟，脸颊飞起红晕，站在粉丝中，随着音乐一起跳舞。我端着酒杯，隔空和她碰杯，她冲我眨眨眼，喝下一口酒，像一个娇憨的少女。
十二点，DJ放了首《Just One Last Dance》，粉丝们点燃手中的冷焰火一起跳舞，花瓣亮片也飘洒而下。
一首歌结束，音乐声渐弱，粉丝开始退场。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站在出口，拿着手机给离场的粉丝挨个转账，结算今天的演出费用。
郝玥指了指说，那个就是钟禹寒。
十二点半左右，给最后一个群演结算完工资，我俩直接累趴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郝玥拍拍我肩膀，“这一天的工作量完全超负荷，我们得招人，招人啊。”
我抬起头，刚想搭话，看见凯莉披着外套，手里夹着半支烟，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粉丝退场的方向。
我拉着郝玥站起来，想跟凯莉说些什么，凯莉已经转身进去。
现场一片狼藉，凯莉一个人站在高楼的落地窗边抽烟，烟头明明灭灭，看不清她的表情。突然，一个身影朝她走去。我吓了一跳，还有人没走呢？我们请的人明明已经结完了啊。
我想上去把人拦住，郝玥一把拉住我胳膊。我这才注意到，那是一个女孩，看起来萌萌的，不像有恶意的样子。
女孩子个儿不高，身材很娇小，跟穿了高跟鞋的凯莉比起来，差不多矮了半个头。她走到凯莉面前，手往前伸了一截，又犹豫地缩回去。看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小心翼翼地说：“凯莉，我是你的粉丝，很喜欢你，喜欢你好多年了……我想说，你要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希望以后能看到你更多好的作品……”
凯莉的表情几经变换，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笑得点苦涩，像是又欣喜，又心酸。她扔掉烟头，伸出手，紧紧地抱住这个女孩儿：“谢谢你，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这个女孩并不是我们请来的群演，而是真心喜欢凯莉的铁粉，看见凯莉微博小号发的生日聚会信息，一个人坐了三个多小时飞机从上海赶过来。
回去的路上，我感慨起人生：“郝玥，你说当明星究竟是种怎样的体验啊？这种无论你排十八线还是二十线，有人默默喜欢你的感觉还真不赖.......”
一个人说了半天，郝玥没搭理我，扭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头图及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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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林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