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自何而来
我们人类有非常“严重”的好奇心,并且,我们好奇的对象还往往都是些无关自身痛痒的东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们时常做一些与自身毫不相关的事情,比方说,读读那些我们八辈子也碰不到人的“八卦”,在报纸上仔细寻找关于他们的消息,或是学些我们几乎用不上的一些课程,再或者去那些我们只会光顾一次的地方——而我们去做这些不为别的,只为满足我们对心中问题答案的渴望,只为满足我们那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从进化的角度来看,我们拥有好奇心是件挺奇怪的事情,因为进化的准则是“最优适应”,即进化找到最佳策略以应对周围的环境。可好奇心是什么呢?我们为什么要在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漫长的演化过程为什么不把它淘汰掉呢?
其实,好奇心与人类自身的一种进化现象有关,这种现象叫做“幼态延续”。幼态延续是进化论中的一个术语,表示成熟的个体仍保留幼年时期的一些特征,就是说,人类在某些方面似乎一直长不大。比起其他动物,人类在幼年时期的很多特征直到成年以后依然没有太大的变化。比如,猿类的新生儿,多半内唇外翻,体毛稀疏,大脑学习能力强,这是幼态;而长大后它们的嘴唇就收了进去,毛发变得浓密,大脑也停止发育,这是成年态。而人类却把那些幼态一直延续到成年,这就是“幼态延续”。一些宠物如狗,就是将它们的祖先狼的幼儿特性——好玩耍、亲密等特性保留下来,而丧失了成熟体的凶猛、嗜杀的特性,而我们人类的好奇心和贪玩的特性,也是幼儿时期特性的延续。
人类漫长的幼年期
事实上,人类在所有行为上都有着明显的幼态特征,比如发育上的幼态延续现象。我们知道,很多哺乳动物一生下来,几分钟之内就能站立行走,一岁左右就能独立生活,两三岁就性成熟,开始繁衍后代。而人类作为高级的哺乳动物,却格外的与众不同。他在刚出生时,是非常弱小的,大脑、肌肉、骨骼这些结构都没有发育好。可以说,人类的每一个婴儿都是一个早产儿。因为人类如果发育到骨骼成熟的时候再出生,就会由于头颅太大无法通过母体的产道。尽管自然选择会倾向于骨盆更大的女性,但人类生产的胎儿相对于骨盆来说已经过大了,因而人类也成为分娩最艰难的动物。所以人类只好在婴儿远未成熟时就将其生出来。
正是人类生理上的早产导致人类的幼年期非常长,长得不成比例。老虎在母体子宫内的时间大约是3个半月,而老虎一般出生后第3年就可以繁衍后代。而人类出生后的成长期竟长达十六七年。人类的孕期只比黑猩猩长几天,然而,黑猩猩刚出生时大脑的发育程度就已经达到了成年黑猩猩的70%,剩下的30%只需要一年就能发育完全。而人类在刚出生时大脑只发育了25%,婴儿的大脑要用3-4年的时间才能完成75%,剩下的25%所需的时间更长,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大,大脑的发育速度也会逐渐减慢,直到30岁时人类的大脑才发育完全。
与其他动物相比,人类简直就是以蜗牛的速度在成长和发育。而相对于发育速度,人类的孕期又显然太短了。生物学家估计,如果人类的孕期与生长期合乎比例的话,婴儿还应该在子宫中再呆上七个月至一年。
社会是婴儿的第二子宫
人类为了克服生育的危机,选择了早产,由此给人类带来了一段漫长的幼态延续期。尽管提前分娩是人类对生育危机妥协的产物,但恰恰是这一行为的改变,造就了人类独特的社会和文化特征。
由于其它动物刚出生时,其大脑的发育程度就已经达到70%了,剩下的30%也会在出生后很短的一段时间迅速发育完成,这意味着它们的智能在母体内就基本定型了,其智能主要来自于父母的遗传,外界环境对它们的智能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而人类却恰恰相反,因为早产,婴儿在大脑只发育了成人的四分之一时就被迫离开母体。这使得人脑主要是在后天环境中发育成熟的。父母、家庭、社会环境就形成了婴儿发育的“第二子宫”,这是人类与其它动物在发育上的根本差异。
如果说其它动物出生时其大脑就像一个基本编好的篮子,出生后只需要把各种环境信息装进这个篮子就可以了,那么人类新生婴儿大脑的发育过程更像是一边继续编篮子一边不断地向篮子里装东西。所以,人类这个篮子最后究竟编成什么样,与往篮子里放什么东西、放多少、怎么放是分不开的。将草绳和泥块作为玩具的远古儿童与整天上网的现代儿童对于事物的认识是不一样的,从小被狼抚养长大的“狼孩”在行为方式上与狼更接近。
因此,其它动物的行为方式主要是先天就具备的,也就是本能,而人类的行为方式则主要是通过后天学习获得的。可以说,刚出生的婴儿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动物,只有通过不断地学习和成长之后,他才能真正成为一个人。
好奇心奠定社会文明
而人类这一漫长的幼年期,使我们的思想和行为具有很大的可塑性,也赋予了我们长久的好奇心,为我们不断学习成长提供了支持。好奇心意味着,即使成年,我们依然能够不断学习各种知识,了解不同文化,以便更好地适应周围新的环境;我们也仍能找到实现目标的新途径,发现新方法,以便创造新的事物。
如果人类不存在幼态延续现象,幼儿一出生大脑发育就很完全,他在成长的过程中就不需要拥有好奇心了,也就不会继续学习了,人类社会的文明就难以被持续创造出来。这就是说,正是有了幼态延续,人类社会的科学与文明才会不断向前推进,这些累积起来的科学与文明使得人类可以战胜一次次自然灾难、战争等危机。
在人工智能的研究领域,计算学家已经发现,人工智能之所以无法超越人类大脑,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人工智能缺乏好奇心,无法对问题激发起更多兴趣。如果没有好奇存在,不干点“闲事”,那么即使是最优秀的算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因此,对于人类的聪明才智来说,好奇心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它是智能发展的“催化剂”,为智能的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正是因为有了漫长的幼年期,正是因为有了长久的好奇心,人类社会才创造出了美好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