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迪湾一天看两次沧海桑田
芬迪湾位于加拿大新不伦瑞克省，这里有世界上最壮观的涌潮，以及潮汐作用形成的独特的礁岩石林地貌。十年前，我曾与它擦肩而过，十年后，我专程赶来体会它“一天两次沧海桑田”的变迁，庆幸最终没有错过这一地球奇景。
追踪潮起潮落
早晨在蒙克顿机场下了飞机， 一刻不敢耽搁，租了辆车直奔市区。临行前做了功课，得知今天芬迪湾（Fundy）的潮头会在8—10点到达蒙克顿（Moncton）。
芬迪湾位于加拿大东海岸的大西洋畔，是分隔开加拿大新不伦瑞克省（New Brunswick）和新斯科舍省（Nova Scotia）的一个海湾，整体形状像一个直筒子，宽五六十公里，纵深二百多公里，其主体部分并没有明显的收窄，巨大的潮水可以畅通地涌进海湾，但海湾的顶部突然分出两个直通通的叉，像两支窄窄的羊角，涌进来的千亿吨海水全部挤进这两只“羊角”里，使得水位极大升高，造就了世界上落差最大的海洋潮汐，无声无息，却令人叹为观止。
到芬迪湾，首先要看的一个奇观就是潮头，它是涨潮时潮水回归的前锋。世界各地的海洋，潮头一般高约一米，而芬迪湾的潮头高度可达两到三米。我赶到观賞潮头的最佳地点——蒙克顿市的河滨公园时，时间尚早，见到的是大片大片裸露的红泥滩，在晨光下，细腻光滑的淤泥闪烁着金红色的光芒，等待着潮水的回归。
一个男孩在公园的单车道上玩滑板，我问他潮头什么时候会到达，他耸了耸肩说：“不知道，可能快了吧？”对蒙克顿人来说，一天两次的潮涨潮落早已司空见惯，即便是“世界之最”，也无动于衷了。但男孩还是关照我这个游客说：“潮头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是真想看潮水，最好去赫普威尔礁岩。”
赫普威尔礁岩是芬迪湾的地标，那里有芬迪湾的第二个奇观——垂直潮。中国人熟知的“天下第一潮”——钱塘江大潮，最高潮和最低潮的水位落差约9米，而芬迪湾的这一记录是17米，比钱塘江大潮高了几乎一倍，相当于五层楼的高度。
我看看表，如果等在这里看潮头，恐怕就错过了垂直潮最精彩的时段，于是匆匆望了一眼远远的河道中心正在一排排回归的潮水，驱车向赫普威尔礁岩赶去。
我已经在旅游指南上看熟了赫普威尔礁岩的照片，但当我站在悬崖顶端的观景台放眼望去，还是发出了一声惊艳的欢呼：滔滔黄水气势磅礴，一排排白浪如同千军万马，迈着坚定的步伐从天边涌来，听不到拍岸的轰响，却能感到一种无声的威严和力量，据说每次涨潮时进入芬迪湾的海水量高达1600亿吨！
两个多小时过去，潮水几乎淹没了赫普威尔礁岩，只露出一些奇形怪状的岩石。
我到别处转了一圈，三个多小时后回来，眼前的景象已大相径庭。海水已经远远地退走，刚才被淹没的海床完全裸露，成了干涸的陆地，礁岩的根部露出一个两三人高的大岩洞，如同一个拱门，有不少游人在海床上溜达，在大拱门里里外外拍照。
其实，在芬迪湾的海岸线上，像赫普威尔这样奇特的红土礁岩随处可见，有些被取了名字，比如象鼻崖、花瓶石、钻石崖、龟礁、教堂岩等，还有更多无名的，默默屹立在海水中，随着潮起潮落，时隐时现。
曾经擦肩而过的美景
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来芬迪湾。十多年前，我到加拿大大西洋三省旅行时曾经路过这里，当时孤陋寡闻，对大名鼎鼎的“世界最高潮汐”一无所知，只记得驾车中途在一个小渔村休息，坐在面向海湾的小饭馆的露台上，正值退潮，曾经碧波荡漾的大海面目全非，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烂泥滩，歪歪斜斜地停靠着几条渔船。当时我对芬迪湾的印象很糟糕，觉得它一点都不美。
后来知道了芬迪湾潮汐的大名，常常回忆起那几条趴在泥塘里的渔船，希望有朝一日能再故地重游，寻找当年那个小渔村，欣赏一下当年错过的风景。
我已经忘记了那个渔村的名字，于是决定沿着海岸公路且行且找，反正整个芬迪湾两岸都能看到那个“落差五层楼”的奇景。
尽管一路上车辆稀少，行驶顺畅，但我前进的速度比预计的要慢得多，因为不时遇到的景色优美的大小海湾绊住了我的脚：一会儿是金沙滩绵绵，一会儿是红土崖巍巍，一会儿乱石塬滚滚，一会儿绿海潮滔滔……随着离海湾入口越来越近，海水的颜色从金黄色逐渐变绿再变蓝，最终变成海天一线。我一次又一次停下车，流连在细沙滩、卵石滩和乱石滩上，几乎忘记了寻找小渔村的任务。最让我感叹的是，这里景色如此之美，游人却寥寥，偌大的海滩上常常只有我一个人在徘徊。
潮水退去后，干涸的海滩上留下了大片大片白花花的乱石滩，没有了海水的浸润，这些乱石就像失去了生命，平庸苍白，毫无灵气。但是在残留的水洼里，奇迹出现了，一颗颗卵石晶莹碧透、五颜六色，如同美丽的玛瑙。
离芬迪湾入口的怒角灯塔大约还有一公里，我昨天经过时，这里还是一片汪洋，有几个当地人把舢板推进水里去冲浪，而现在水线已经退到了大海深处，留下两三公里宽的乱石滩，海湾一侧的红土崖，本是一道漂浮在海水中的土岗子，现在绿色的海水消失，红土崖下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岩洞，这就是芬迪湾的第三个著名景观——水平潮现象。每天，潮水在这里两进两退，造成几公里远的海滩一会儿是汪洋，一会儿是陆地。人们常用“沧海桑田”来形容景色在漫长时间里发生的改变，可是在芬迪湾，人们竟然可以每天两次看到这样的奇观。
随着潮水远去，海滩上突然冒出很多游人，我也随着他们踩着乱石滩向那个大岩洞走去。岩洞前只剩下一线细细的溪水，涓涓地向着大海流去，这是潮水的尾巴，过不了多久，水流又会调转头从远方的大海奔涌回来。
这个大岩洞与赫普威尔礁岩和芬迪湾其他奇形怪状的礁岩一样，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独特的红砂岩土壤让它变得更加瑰丽。三亿多年前，芬迪湾曾是一个陆地裂谷，经过千万年的自然销蚀，四周山脉的山石和表层土壤填充在裂谷里，在压力下逐渐变成坚硬的岩石。一万三千年前，覆盖在加拿大的末纪冰川消融，海面上升，这里变成了一个海湾。不同年代的沉积层岩石交叠在一起，因地壳的运动被抬升、倾斜和扭曲。地表水日复一日地切割着岩层，把它变成了破裂的岩石，海潮则年复一年地舔舐着岩石松软薄弱的地方，最终掏出一个岩洞，供人们欣赏、感叹自然与时光的奇妙。
野性的一面
虽然有奇异美丽的礁石和岩洞、五颜六色的鵝卵石和海滩，芬迪湾却并不是一个温情脉脉的美人，而是充满野性，除了“世界最高潮汐”，它还拥有北美东岸最荒凉的海岸徒步路线。
怒角，距离美丽的鹅卵石滩和红土岩洞不远，是一座高三十多米的断崖，长长地伸进海中，崖顶立着一座有两百多年历史的老灯塔，与六十多公里外对岸的另一座灯塔遥遥相对，共同扼守着海湾的入口。登上灯塔，狂风刮得人站不住脚，灯塔下方的海水正在退潮，裸露出大片布满海藻的黑黝黝的礁石，放眼望去，天水茫茫，顿时生出一种地老天荒的悲情之感。
据说悬崖下曾经发现过远古时代的动物化石，尽管狂风呼啸，我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悬崖下的海滩上没有美丽的鹅卵石，只有成堆的从悬崖上破裂跌落的大石片，海水送来的漂木和黑乎乎的海带、海藻像僵尸一样匍匐在乱石滩上，阴风阵阵吹来，抬头望，一侧的危崖似乎正迎面压下来。我的心里开始发毛，顾不上什么远古化石，疾步转身，爬回悬崖顶上。尽管只逗留了半个小时，我还是深切地体会到，“最荒凉海岸徒步路线”真不是徒有虚名。
当夕阳让金沙滩和红土崖再次变得灿烂辉煌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十年前到过的那个渔村。车子转过一个小海湾，我一眼就看到了两艘歪歪斜斜地趴在港口烂泥里的渔船，不知道是否十年前它们就在那里了，如果是的话，它们应该已经浮起再落下、浮起再落下重复了几万次吧？它们喜欢芬迪湾潮汐的这个游戏吗？
Tips
芬迪湾观潮
■ 芬迪湾位于加拿大东海岸，将新不伦瑞克省和新斯科舍省分隔开来，因此在这两个省的海湾沿岸都可以看到著名的潮汐奇观。离芬迪湾最近的大城市是蒙克顿和圣约翰。
■ 去芬迪湾观潮，最重要的是要事先了解近期潮汐涨落的时间。在芬迪湾旅游网站上可以看到各个主要观潮地点本月的潮水时刻表。潮水每六小时涨或落一次。为了能看到最高潮和最低潮的景象，最好在同一地点停留足够的时间。
■ 一般情况下，在最低潮的前后三个小时，游人可以到退潮后干涸的海滩上游玩。切记遵守潮汐时刻表，避免出现安全问题。
■ 芬迪湾沿岸近四百公里，是自驾的好地方，除了观赏潮汐奇观以外，沿途还可以看到景色优美的大小海湾、奇石怪岩、沙滩和小渔村。这里游人不多，宁静美丽，是休闲度假的好去处。
■ 加拿大东部的新不伦瑞克省和新斯科舍省也有许多旅游胜地，尤其是新斯科舍省大西洋沿岸的渔村，是摄影爱好者钟爱的地方。
芬迪湾旅游指南：
bayoffundytourism.com/
芬迪湾各地潮汐时刻表：
bayoffundytourism.com/worlds-highest-tides/times/
作者：秦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