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瓦山可以攀登的诺亚方舟
英国著名探险家、植物学家威尔逊(E.Henry Wilson,1876—1930)在他的重要论著《一个博物学家在华西》的第19章,生动记述了他在大瓦山的奇遇,并发出『大瓦山像一只巨大的诺亚方舟,船舷高耸在云海中』的由衷感叹,大瓦山由此开始广为世人所知。地球上很多形貌奇特的山脉只能远观但不可攀登,而大瓦山不仅观之赏心悦目,还可以攀登到顶,是登山爱好者心目中的一处圣地。
一座几乎“无路可走”的山
当年威尔逊先后5次来到中国。1903年,他从成都出发,游历乐山、峨眉山后,继续沿西夷道和南夷道之间的阳山江道西行。这条隐秘且历史悠久的古道,没有直接穿越大渡河大峡谷,而是绕行于大渡河北侧的崇山峻岭中,经乐山永胜乡五池村,翻越大瓦山北侧的蓑衣岭后,蜿蜒西去。
乐山市永胜乡政府驻地正对着大瓦山,我沿乐西公路行进至乡政府,稍作休整,为登上大瓦山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眼前的大瓦山,如一幅不停变幻的宏大画卷:山腰弥漫的云雾似大海的波涛,顶平壁绝的大瓦山如同一艘巨轮,在流动的云波雾浪里乘风向前;簇拥在大瓦山周围的一座座尖顶山,如波涛中时隐时现的险恶岛礁,又如一艘艘奋力挣扎前行的帆船。向导说:“人常说‘自古华山一条路’,大瓦山却是连一条路都没有!”他告诉我,至今唯一一条上山的“路”,是药农、猎户在原木上横向捆绑蹬脚的木棍,然后将这简易木梯一截一截地搭在绝壁夹缝中形成的。
从卫星地图上看大瓦山,近似一个底边朝西、顶角朝东的等腰三角形,朝向东北、东南和正西的三条边长约1750米、2000米、3000米,三面全为绝壁。1903年7月1日,威尔逊伫立在峨眉山顶,看到一座四周被悬崖环绕的孤山,他在书中写道:“当大瓦山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时,大约是在20英里的距离上,我简直就不敢相信这就是大瓦山?!它看上去是这样一个巨大的悬崖,它的壮阔宏大使其高度相形见绌。” 后来他攀登大瓦山时,走在一段长约百米、宽不到两尺、两边是万丈深渊的山脊上,随行的两只猎犬吓得不敢挪步,差点将他拽下山崖,他只好将它们的眼睛蒙上,才得以继续前行。
大瓦山海拔3236米,如突兀的空中楼阁,又如叠瓦覆于群山之巅,如此高海拔的桌状山,在国内绝无仅有。它是由二叠纪火山喷发的玄武岩构成,地质结构与峨眉山、瓦屋山相同,并称为“蜀中三绝”,但大瓦山的地貌景观相对更为独特、奇峭,又因为它俯临大渡河大峡谷,景象更为壮美。
我行进到五池村一带,开始上山。大瓦山东北面高差约1400米的绝壁威风凛凛地横亘在我面前。从五池村的大天池至大瓦山山顶之间,海拔约2500米处,有一个约700平方米的平台,名为瓦山坪,是艰难的攀登路途中的一个天然驿站。
以瓦山坪为界,大瓦山的山体分为两层,下层是石灰岩,上层则是被称为“峨眉山玄武岩”的火山岩。绝壁之上,二者泾渭分明,石灰岩呈浅灰色,火山岩则呈暗褐色。大瓦山顶部布满火山喷发堆积而成的玄武岩、白云岩,四周环绕着高800—1600米的峭壁,看似绝境,但在东北面和西面绝壁的相交处恰好形成一个坡度稍缓的山脊,成为一条天造地设的路径,同时也是登顶的唯一通道。
五大天池
非凡的地质构造,使大瓦山成为一个“壮丽堂皇的自然公园”。
攀登大瓦山之前,我先浏览了点缀在大瓦山下的5個天然高山冰川湖泊——大天池、干池、鱼池、高粱池、小天池,当地人称“五大天池”,曾有地质专家前来考察,推断这些湖泊很可能是大地震之后形成的。其中最大的大天池,水面面积达数百亩,与之相伴的是一大片绿茵茵的草甸。这里是一个理想的露营地,也是这一段险象环生的乐西路(乐山—西昌,全长530公里,是抗战时期筑成的一条生命通道)上唯一的一个“温柔乡”,环湖的滩涂上、树阴下,散布着星星点点或张网或垂钓的羡鱼人。
大天池的水并非如我想象的那样碧波荡漾,而是深绿偏黑,向导没有回答我的疑问,而是直接用矿泉水瓶舀了满满一瓶湖水递给我——水质澄澈,看上去竟与原装矿泉水差不多。人们早就发现了这一现象,但尚不知原因何在。湖水温度常年很低,鱼类生长缓慢,用来熬汤味道十分鲜美。大天池还有一个奇特现象:池水常年不满不溢,无论寒暑春秋,无论刮风下雨,偌大的湖面都没有一点枯枝败叶,始终如一面毫无瑕疵的明镜。
“五大天池”中的另外4个,只能算是季节湖,除盛夏外,多数时候的面貌是沼泽湿地。比如高粱池,平时是一片湿地,长满各种各样的野花,其中一种当地俗称“转转花”,又称“报春花”,是大渡河大峡谷地域特有的野花,开花时节,一片火红。
5月,大瓦山是杜鹃花的世界。1878年6月5日,美国自然科学家贝伯尔登上大瓦山,仅在上山途中,他就采摘到16种杜鹃花标本,高的宛如巨木,矮的只齐脚踝。他们一行人在花丛中穿行,有时甚至不得不从怒放的鲜花上踩过,攀援时抓的也是杜鹃树根。后来大瓦山漫山遍野灿若云霞的高山杜鹃花也令威尔逊欣喜不已,并记载于他的游记之中。
挑战极限
正如向导所说,在瓦山坪以上,所谓的路,就是顺着崖壁上的石缝搭起的木梯。攀上莲花崖,是一长段窄窄的山脊,名为滚龙岗,当年威尔逊就是在这里差点被猎犬拽下深渊,其险峻陡峭,和华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滚龙岗至大瓦山山巅高差大约300米,是攀登途中视觉感受最震撼的一段。滚龙岗宽不过几米,最窄处仅一米左右,两侧是落差1000米的深渊,人相当于是站在400多层的高楼边缘。沿石缝里的木梯攀爬,其中一段因石缝太窄,要拽着绑在木梯上的铁丝才能上去。
大瓦山顶是一个平坦而略有起伏的台地,面积约1.6平方公里,铺天盖地的杜鹃花几乎把整个台地都盖住了,其中许多杜鹃树高近十米,树干粗大。杜鹃树下,苔藓肆意生长,编织成一张漂亮的地毯,间或还有一些秋牡丹和樱草。在许多地段,飘着缤纷花瓣的溪水漫过小路,只好踏着溪边的树根谨慎前行。时值6月,山下三四月间盛开的报春花在这里仍然怒放。
当年威尔逊冒着生命危险登上大瓦山顶时,山顶小平原上遗存的品种繁多的珍稀植物,惊得他头脑一片空白,只能借用此前登顶的美国探险家贝伯尔的经典评价——“世界上最具魔力的天然公园”,来赞叹这遗世独立之地。
大瓦山顶的中部原有一座灵祖庙,传说与峨眉山金顶的寺庙同时建成,1959年被拆毁。近几年来大瓦山的户外运动爱好者越来越多,但苦于山顶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于是当地一位村民集资40000多元,2004年在山上重建了灵祖庙,虽然只是一座四面透风的简易建筑,却也能为夜宿山顶的人提供一个庇护所。
如今大瓦山已经成为一处登山圣地,当地村民也有了一个新兴职业——向导。除了带路、背行李,向导们还要检修登山危险路段、在危险路段帮助游客通行。前不久有个游客登顶后无力下山,几位背夫把他捆在自己身上,轮换着背下山去。
据五池村的老人说,他们有生以来还未听说过大瓦山摔死人,一个老人虔诚地望着大瓦山说:大瓦山心肠好啊,从来不害人。
Tips
神奇的大瓦山
大瓦山屹立于四川乐山市大渡河金口大峡谷北岸,海拔3236米。它的山顶高出东面的顺水河谷1860米,高出南面的大渡河水面2646米,是世界上相对高度排名第二的桌状山,仅次于南美圭亚拉高原2743米高的罗赖马山。它四周的绝壁高差达到1000米,山顶平台面积达到1.6平方公里,源于山顶的两条小河从东南面的悬崖上飞泻而下,形成落差达1000米的瀑布。
地球上不乏形貌奇特的山脉,但有些由于地势原因,只能远观而不可攀登,而大瓦山不仅观之赏心悦目,还可以攀登到顶。攀登大瓦山可分3个阶段:五池—瓦山坪(3小时);瓦山坪—滚龙岗(2—3小时);滚龙岗—瓦山顶(2小时)。
如何到达
自驾车:走从成都出发,走成乐高速至乐山,然后走306省道到达金口河,将导航目的地设置为五池村。
火车:从成都坐5619绿皮车到达金口河,之后包车前往五池村。
大巴:由成都城北客运站和石羊场车站直达金口河,之后包车前往五池村。
特别提示
大瓦山属于完全没有开发的原始地带,出发前需做好充分的物质和心理准备。
山上信号差,山顶无信号,出发前要和亲友做好必要的沟通。
尽量不要独自上山,最好请当地向導陪同。
山上海拔3000米左右,天气变化大,注意保暖。
尊重当地文化,爱护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