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的“阿哈时刻”,如果石油没有了怎么办?

中东的“阿哈时刻”

当我们面对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灵机一动,茅塞顿开,心中随之充满喜悦,这一瞬间,就是英文中所说的“Aha moment”,我称之为“阿哈时刻”。中东就是这样一片可以给我很多“阿哈时刻”的地方,东西方文化在这里碰撞出奇异的火花,高大上的科技与传统习俗并存,衍生出种种有趣的细节。

如果石油没有了怎么办

说起中东,很多人首先会联想到石油。在石油工业兴起之前,阿布扎比酋长国最出名的是珍珠,深受世界各地淑女的喜爱,但好景不长,日本人工养殖的珍珠面世,迅速占领了全球市场。就在阿布扎比人为未来感到忧虑的时候,石油出现了。1958年,阿布扎比打出了第一口油井,石油很快就代替了珍珠,成为国家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此时,阿布扎比人又有了新的忧虑:再过十年八年,石油产量可能逐步减少,许多新能源的出现也会使石油的价格走低,那么将来国家的命运、民生的走向还能继续依赖石油吗?如果没有了石油,当前免费的教育、医疗等福利还能继续推行吗?

这种忧虑转而成为一种发展的原动力,如今阿布扎比正在展开一张新的蓝图,不惜投入重金去打造一些“超级梦想”。世界上已经有一个迪拜了,阿布扎比打算为自己的国家乃至这个世界制造什么样的奇迹?阿布扎比的酋长说:我们将投资建设大型的博物馆、艺术馆、文化中心,使阿布扎比成为世界文化的一个新中心、新桥梁,我们身处欧亚大陆的中央,这是我们的使命,“我们要的是最好的”。

于是,便有了阿布扎比卢浮宫的诞生。

2017年秋季刚刚落成的阿布扎比卢浮宫位于萨迪亚特岛,虽然借用了卢浮宫之名,但它并非巴黎卢浮宫的复制品,其中的展品体现的也绝不是欧洲中心主义。我身处宫内,感觉到的不是欧洲那种自诩为“世界中心”的自大与沉重,而是一种对于世界文明的更为平等的尊重和展示,整体气氛也更为轻松、明朗,可以享受一段沐浴新知的欢乐时光。

阿布扎比卢浮宫的大堂有一片巨大的、极富创意的银色穹顶,阿拉伯风格的图案组成将近八千颗星星,这些星星又构成了复杂的几何图形。阳光透过穹顶投射进来,分散成无数光点,像是动感的太阳雨,又像是沙漠绿洲上棕榈树婆娑的树影,让室内和户外打成一片,美丽而又浪漫。设计师对于自然规律简单、灵活的运用,营造出如此独特、闪耀的空间,令我深受感动,这些移动的光影像是博物馆的灵魂,照亮了人们的想象。

在阿布扎比卢浮宫的众多展品中流连,突然看到一幅画,让我瞬间心跳加速,那是我曾在画册和电影中看到过无数次的马奈的《吹笛子的少年》!然后,又看到了乔凡尼·贝利尼那幅著名的《圣母与孩童》。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与久未谋面的老友重逢,可能连名字都记不真切了,但音容笑貌还是那么熟悉,似乎从来没有分开过。文化和艺术就是这么奇妙,将最珍贵的东西长久地保留了下来。而博物馆最大的魅力,就是能够将过去带到现在,将欧洲、美洲、非洲、亚洲连在一起,将海岛、冰川、沙漠放在同一个屋檐下。

卢浮宫所在的萨迪亚特岛将被建设成阿布扎比的文化艺术中心,除了卢浮宫,这里还将陆续建起阿布扎比古根海姆博物馆、扎耶德国家博物馆、海事博物馆和阿布扎比艺术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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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18日,达·芬奇的《救世主》将在阿布扎比卢浮宫首次展出。这幅画作2017年11月在克里断蒂拍卖行拍出了q 5亿美元,创下世界单一艺术品最高拍卖价记录。

猎隼和骆驼仍是生活的一部分

我走访了阿布扎比一家专门为猎隼开设的动物医院,医院的墙上挂着一张阿布扎比前酋长的照片,他穿着西装,戴着传统的头巾,前臂上站着一只神气的猎隼。在候诊区,一只只猎隼戴着精致的头盔,与主人一起耐心地排队。

院长让我穿戴好专用的衣服和帽子,进入手术室,一只被麻醉的猎隼躺在小小的手术床上,准备接受微创手术,那阵仗不亚于为一个人类婴儿做手术。事实上,这里的很多手术设备的确是可供人类婴儿使用的。

出了手术室,我又成功地与一只猎隼进行了互动。在院长的指示下,我戴上皮手套,抬高手臂,让猎隼站在上面,然后将一只准备好的鲜嫩的大鸡腿递到它面前,它毫不客气地一口一口啄了起来,遇到骨头就干脆利落地用小嘴咔吧一声咬断。面对如此灵活、威严、果断的生命,我不由得肃然起敬。

在中东,猎隼不但有专门的医院,还有自己的护照,可以跟主人一起坐飞机出游——不是像其他动物那样关在笼子里,而是单独占据一个座位。不过,猎隼的护照上是没有照片的,院长说,随着年龄的变化,猎隼羽毛的颜色会改变,照片起不到分辨的作用,干脆就不用了。

除了猎隼,阿拉伯人对骆驼的感情也非同一般,想当年,他们的祖先曾经带着骆驼和羊群在沙漠中四处寻找水源和绿洲。我去了阿莱茵的一个大市场,那里可以买到骆驼和种类繁多的羊。

车子与市场还有一段距离时,我就闻到了骆驼的味道。这个市场是用栏杆围起来的几条街道,简陋建筑物内聚集着成千上万的骆驼和羊,它们一边吃草一边等候新主人的出現。骆驼有老有少,还有刚出生两三天的,卖家大多是来自阿富汗山区的农民,有着黑黑的皮肤和头发,戴着传统的圆帽。我发现其中一位中年人的长像与我十分相似,便拉住他一起拍照,对他说:“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阿富汗朋友。”他的态度也十分友好,还让我抱了抱一只刚出世不久的小骆驼。

骆驼的价格差距很大,最便宜的是杀来吃肉的,最贵的则都上了赛场。骆驼比赛历史悠久,在许多中东国家都是一门大生意,冠军可以赢得一大笔钱,最低的奖项也是一部四驱车。在传统的比赛中,骑手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因为他们体重轻,为了进一步减少骆驼的负担,他们在比赛前经常不被允许吃饭。然而,这些孩子的身体尚未发育完全,快速奔跑中的骆驼会剧烈摇晃,对他们的脊椎造成很大伤害。十多年前,不少中东国家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有人想出了一个主意,他们请瑞士的一家机器人制造公司设计了一种可穿戴设备,可以代替人来挥鞭驱策骆驼。这个设备安装在骆驼的尾部,骆驼奔跑时,司机开着车在跑道的外围跟随,主要则在车里通过遥控器操控鞭子的力道和方向。就这样,一项有数百年历史的传统习俗,通过高科技手段得以延续。

骆驼比赛

阿联酋受欢迎的传统体育项目包括骆驼比赛、马术、猎鹰和Satuki狗狩猎,它们都曾是贝都因人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今,人们通过设立比赛。节目等方式来延续传统。

骆驼比赛通常在每年10月至次年3月周五和周六的早上举行、阿布扎比的阿瓦巴(Al Wathba)和阿莱茵附近的艾尔玛卡(Al Maqam)的骆驼赛场都是主要的比赛场地。比赛只允许纯种的阿拉伯骆驼参加、比赛距离500—3000米不等。

不一样的阿拉伯味道

走出马斯喀特机场,便嗅到了另一种阿拉伯的味道。阿曼有着浓重的非洲气息,18世纪,阿拉伯最强大的一个王朝——赛义德王朝,也称阿曼王国,领土曾经一直延伸至東非的桑给巴尔(Zanzibar)。很多阿曼人是在非洲出生、长大的,会说非洲当地的语言,他们的性格也比阿布扎比人和迪拜人更开放一些,喜欢穿颜色花哨的衣服,路上能看到很多女性,和像我这样的外国游客聊起天来也更加轻松随意。

在阿曼的一个小村落,我去当地—户人家做客,坐在地毯上,靠着大枕头,喝着新鲜的咖啡,吃着一颗颗甜蜜的枣子,很是惬意。主人说,这村子的每块砖、每棵树,还有整个灌溉系统的设计,都是从祖先手上一代一代传到今天的。村里的水渠设计得弯弯曲曲,能够经过每家每户,水自上而下地流,最高处的水用来煮饭,下一层用来洗澡、洗衣服,再下一层供动物饮用,最后一层用来灌溉田地。

我的住处位于沙漠中的山上,这里有着我想象中沙漠应有的颜色、线条和气氛。四驱车载着我,用尽力气想爬上五六十度的斜坡,只能以S形路线勉强往上冲,似乎随时有要翻车的危险。沙漠里本来就热,这下我的汗流得更多了。

下山闲逛时,看到有三辆车子停在沙漠里,后备箱大开,几个人正往外拿各种食物、饮料,好像是要做饭。他们热情地和我打招呼,聊起来才知道,他们是住在阿曼的坦桑尼亚人,准备在这儿野餐,并邀请我加入。我看看四周,并没有篝火或是炉灶,这饭要怎么做呢? 我们在沙里埋了羊肉和鸡肉,再过一个小时就熟了。”我问:“埋了多久?”“昨天晚上埋进去的,过了12个小时,马上就可以吃了!”这种古老的烹饪方式,让我想起游牧的贝都因人。如今在瓦希伯沙漠边缘地区仍然可以看到贝都因人,他们生性坚忍、吃苦耐劳,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宁愿艰苦地游牧,也不肯进入城市定居。

位于亚欧走廊上的中东,是一个文明与冲突同样强烈、传统与现代长期并存的地带。这里经济发达,现代感十足,可以看到法拉利的跑道、阿布扎比卢浮宫的互动信息系统、阿提哈德的空中公馆、城市中不断涌现的新的高楼大厦;与此同时,人们还是以传统的态度在生活,依然身着清一色的长袍、头巾,每天一丝不苟地祈祷,女性的地位和她们能在公共场合暴露的肌肤一样没有增加太多,男人可以娶四个老婆,女性进入清真寺要与男性走不同的门,阿曼的清真寺分出了两个大厅,男女分开祷告,容纳女性的厅比男性那个要小一些。导游带我去马斯喀特的一户普通人家采访,男主人没有介绍家中多位女性的身份,她们都用头巾将脸遮挡起来,远远地坐着,每当我举起相机时,她们会下意识地转头、用手掩面。

在短暂的旅行中,我无法真正探知当地人对于“新与旧”的真实想法,我只能在一旁好奇地、耐心地观望。而这也是在中东旅行的魅力,我不断地收获新的体验、新的惊喜,也会不断产生新的认知和思考。

低调的阿曼

作为阿拉伯最古老的国家之一,阿曼曾是印度洋上的霸主,赶走了波斯人,打败了葡萄牙入,一时风光无限。后来,随着经济的崩塌和国家的分裂,阿曼逐渐走向衰弱。如今的阿曼,似乎很享受与世无争的“低调”生活,它可能是整个中东地区最和平的国家,同时拥有多样而迷人的自然风光,沙漠、海滩、峡谷、山地、绿洲在这片土地上共生,为它赢得了“地球博物馆”“阿拉伯半岛的北欧”等赞美。在阿曼可以参与丰富的体验活动,在沙滩上看海龟下蛋,去沙漠里露营,在山间公路越野自驾,去峡湾看海豚,潜入清澈的海水中观赏珊瑚……

作者:吴文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