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见到过馆藏真品文物商代玉鴞(xiao)的人都对玉鴞有这样的感观,其玉质呈青黄色,玉材多为透闪石,所选用玉材大多质地细腻纯净。玉器表层因为埋藏地下千年之久已经风化沁蚀,形成石灰沁,颜色呈乳白色,其沁痕多表现为牛毛纹状,纹装浓淡不一、粗细不匀,自然分布,晕散渐变,如水墨渲染,在玉器表面局部划开小窗之后便会立马漏出玉石本来的样子。因为殷商人祭祀时多用朱砂的缘故,大多数作为礼器的玉鴞表面会有残留朱砂附着。因为藏于地下时间太长,其皮壳沉稳绵密,幽光内敛,且其表层原生绸缎般的光泽尚存。
就玉鴞外表形状而言,其形状为鸱鸮形,体态扁平,在商人的艺术表现上它们每个都作昂首挺胸矗立状,具有一种剪影式的艺术效果。头顶高冠,边沿琢扉牙,每组扉牙由三道齿棱组成,表示龙的翘鼻、额尖和凸角。重环眼,眼珠圆瞪,目光犀利,口紧闭,勾喙回卷为一孔,宽耳后展,颈短粗。前胸饱满,翅羽收拢,歧尾略翘,腿粗壮,团爪,下出一短榫。从眼部、口部的雕琢细节可以看出商代工匠在雕琢此类型题材的器物时虽然精致细腻,但仍然展现出一种狞厉肃穆的风格,此举可谓是三千年前画龙点睛的简约主义佳作。
关于玄鸟最早的记载来源于《诗经》,在诗经·商颂·玄鸟》的开篇中就这样写道:
天命玄鸟,
降而生商,
宅殷土芒芒。
古帝命武汤,
正域彼四方。
从《诗经》的简要描述再到后来太史公司马迁的的考证记载,使得殷商玄鸟论这一故事更加丰满,《史记·殷本纪》中有这样的记载,记载云:“帝喾次妃简狄,外出行浴,见玄鸟堕卵,简狄取卵吞之,遂怀孕生下商始祖契。”(在中国的原始社会乃至于封建社会时期一个原本很弱小的民族在崛起统治一方之后都会以神话传说来叙述本民族或者本家族的起源,这种事情映射到具体的个人身上会表现为托梦说、天将祥瑞说、道士算命说。所以我们对于商王朝的这种神话传说应当见怪不怪,因为这在中国古代属于一种很常见的现象。)殷商先民在这种神话传说般的民族起源说的指引下,他们很快将祖先是上天命玄鸟而生的这个有点神话色彩的论断根植在心间,经过殷商先民们一代又一代的传承,终于将玄鸟推上了神坛,玄鸟也因此跻身为殷商先民们的图腾。正因为玄鸟成为了他们神鸟、成为了他们们的祖先、成为了他们的图腾。所以殷商先民们将玄鸟的形象,用他们看来最为珍贵的材料—玉石加工制作,而制作成的这种玉器成为了他们祭祀和崇拜的物质载体。但是关于玄鸟究竟为何鸟,历代一直争论不休。
这种争论分为四种观点,第一传统经学家,他们的观点是,玄鸟是燕子,其依据是《说文·鸟部》的记载:“燕,玄鸟也”。
第二郭沫若、闻一多等有考古经验的学者们,他们认为玄鸟就是凤凰。
第三郑杰祥等文字学家,他们根据金文、卜辞,从文字学的角度出发,以象形文字为推倒依据,认为玄鸟是雄鸡。
第四,近年来,韩伟、饶宗颐、叶舒宪等考古派学者,又提出玄鸟为鸱鸮,即玄鸟是猫头鹰这一观点。
事实证明第四种考古派学者的观点是最切合殷商先民玄鸟文化的,因为殷商文化与齐家文化有很明显的或交流或传承的关系,而在齐家文化中就有很多与殷商文化时期青铜鴞、玉鴞相似的陶制鴞形罐,可能是因为陶土易塑的缘故,齐家文化的鴞形罐更加写实,其形象很接近鴞,也就是我们现在的猫头鹰。其次“玄”者黑色也,而猫头鹰恰好也是黑褐色,所以综上玄鸟极有可能就是猫头鹰。
当然单凭这些还不足以定论,要想进一步去靠近殷商先民们的玄鸟文化,还需要从相关玉器入手。玉器,作为商代独特的文化标志,以及物质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能够为玄鸟原型提供可靠线索。从现有的考古材料来看,殷商玉器中罕见凤凰,妇好墓仅见一例,但显系石家河文化晚期之风格,而非商代本期作品。而燕子与鸡,在商代虽有出现,但数量不多,且造型简约质朴,其制作工艺很难和作为商族图腾的神圣玄鸟匹配。
从考古出土玉器,及境内外博物馆收藏的可信材料来看,殷墟玉器中普遍流行一类雕琢精湛,美化夸张,质地优良的神圣威严的鸱鸮形怪鸟,其特色鲜明,引人注目。无论数量、神韵,还是精美程度,远非玉燕、玉鸡可比。此外,相近的鸱鸮形象,在殷商石雕、陶器、青铜器中亦颇为流行。所以,玄鸟原型为鸱鸮这一观点最为可信。
商代玉鸱鸮,通常作挺立或蹲踞状,有片雕、圆雕之分,器表多有随体形布局的双线卷云纹。至于玉鸱鸮的功用,并非单纯的装饰品和陈设品。大多数直立造型的玉鸱鸮足下均雕有凸榫,亦有在榫上钻孔者,推测其原本插嵌或绑缚于漆木器顶端,作为祭祀仪式上沟通神明或祖灵的法器、神器。有学者认为商代出短榫的玉雕动物用于插嵌在长杆上端,以在祭祀仪式中召降神祖之灵。晚商时期与上述玉鸱鸮之功能和使用方法相类者,还有一些柄形器以及其他动物造型的玉器,其均在末端雕出短榫,以作插嵌漆木器之用,实为一种具有宗教色彩的“巫玉”。值得注意,这些玉器末端雕出之榫,通常所受沁蚀之程度甚于其他部位,应是接触漆木器所致,这为其使用方法提供了有力的佐证。
经过此番论证,被殷商人尊为祖宗的玄鸟极有可能就是猫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