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哲学还是竞技?
导语:走路的目的不是寻找朋友,而是享受孤独,因为孤独也可以享受,像面包和光线一样。
为什么人类直立行走,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回答起来却很难。在远古时代,能够双足直立似乎具有明显的优势,但我们很少想到这么做有多么困难。达尔文曾经制作了一幅著名的人类从四足动物向双足直立行走的演变图,这幅图让行走看起来像自然的提升:首先开始弯曲脊背,上臂拖动,胆怯地碾碎地面的土块,然后你慢慢伸直身体,盯着天空,开始计数星星和思考统治万物的上帝。但直立有什么的优点实际上很难说的清。进化生物学家们有一个猜测:直立之后有一个显着的优势,双足行走解放了手,这样可以向那些可能成为你食物的东西,或者向正向可能成为你的食物投掷岩石的其他两足动物,投掷岩石什么的。不过双足步行似乎发生在人类学会投掷岩石之前。生物学家指出,投掷岩石并不仅仅是双足动物的特权,几乎所有的鸟类,看起来笨拙的企鹅和鸵鸟,还有愤怒的熊都会这么干。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开始为了某种目的而做的事情(虽然起源不明),却成了我们为了乐趣而做的事情,特别是当我们不再需要这样做的时候,行走就是这样,当我们为了乐趣而做时,必然会附加上哲学思想或者是为了追求利益。最近这两种情况都又出现了。
△亚洲人坐着完成的,西方人通过行走达到。步行是西方形式的冥想。
行走一项极限运动
马修·阿尔戈(Matthew Algeo)的《行走主义:美国人最喜欢观看别人走路的时候》”就是其中的一本书,这本书打开了一个被遗忘的世界,书中用醒目的传单,大字标语,肖像照片和报纸卡通画,揭示了人们对走路被遗忘的热情。一切都发生在十九世纪后期,那时候,走路时美国最受欢迎的观众体育项目,人们热衷于观看选手在大建筑物内不停转圈走动。
故事开始于1860年,美国内战开始时,一个名叫爱德华·佩森·韦斯顿的新英格兰人与一个朋友打了个赌,赌注是如果林肯赢得总统选举,在十天之内,他就从波士顿的州议会出发一路走在到华盛顿未完成的国会大厦。林肯赢了,就在总统就职前,威斯顿上路了。虽然他没能在约定的时间内到达那里,但他的行程,被报纸跟踪报道,对一个正需要些小乐趣的国家而言,威斯顿吸引了人们的关注,他成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美国英雄,名气也给威斯顿带来了钱。于是他决定继续行走这件事,内战后,威斯顿参与了为期六天(从未在星期天)的步行马拉松,一开始是在芝加哥,纽约,最终这项赛事开到了伦敦。
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虽然棒球在徘徊,拳击在阴影中增长,但行走才真的是美国最受欢迎的大众运动,而威斯顿是这项运动的中心人物。他总是穿风格一致的服装,绅士的狩猎长裤,靴子和骑马装备。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贫穷的爱尔兰移民丹尼尔·奥利里来到了美国,丹尼尔·奥利里就像威斯顿的对立面,成了他最具威胁的对手。他们俩在几个大城镇举行了几场漫长的比赛,象征着移民对本地人的竞赛吸引了大批美国人的关注。
令人惊讶的是这项运动对所有人开放。 有非洲裔美国人,弗兰克·哈特,被称为黑人丹,甚至还有传奇性的女性步行者,如阿达·安德森,安德森是在威尔士接受的训练,然后乘船来到美国为了奖金参赛。竞走明星是第一批体育明星,一家美国烟草公司把营销卡插入香烟包装中,卡片上正是这些竞走者的照片。 丹尼尔·奥利里在伦敦比赛后,回到了他在爱尔兰的家乡,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
在当时,为什么竞走如此有人气呢?最可能的原因是当时的美国没有什么廉价的剧院和音乐厅为广大工薪阶层提供娱乐。而步行运动就像一股狂风巨浪席卷海洋,但是必然的也会碰撞到岩石上然后摔得粉碎。到了19世纪七八十年底,竞走开始受到凶猛的攻击,反对者主要来自纽约的传教士,他们认为竞走是新的“角斗士”运动。很快就出现了立法,禁止举行为期六天的步行马拉松比赛。
现在看来,当时的比赛不再是真正的步行比赛。大多数情况下,变成了某种酷刑,变成了看谁能够不睡觉的比赛。韦斯顿的超级大步幅或奥利里的步调频率最终让位给了更残酷的能力:保持清醒六天(威斯顿说他会咀嚼古柯叶),人们不是来看步行者行走的。是来看他们怎么倒下的。竞走再也不是纯真年代的迷人游戏了。
行走一堂哲学课
“行走根本不是一项运动”弗里德里克·格鲁在他的新书《行走,一堂哲学课》中宣布。弗里德里克·格鲁是哲学家,也是法国最好的大学巴黎十二大的教授,他告诉我们,走路的目的不是寻找朋友,而是享受孤独,“因为孤独也可以享受,像面包和光线一样”哲学家康德的生活“就像音乐手稿一样精确”,当走路时,身体“停在风景中,也变成了风景”。
格鲁的走路理论,认为有三种基本的行走。第一种是沉思性的行走,让头脑放空。有“愤世嫉俗”的行走(这种行走既包括古希腊的犬儒主义,那种行为怪诞,放浪形骸的行为,也包括无家可归的嬉皮士那种蔑视公约,习俗,服饰的运动)。第三种就是复合了沉思与疯狂的现代城市步行者,通常所谓的fl?neur(漫游)。格鲁认为,随着时间的发展,这三种类型的行走可以在现代社会共存,但他认为资本主义的商品属性使这种共存很艰难。
沉思的步行是格罗斯最喜欢的:中世纪的朝圣者之旅,让 - 雅克卢梭和亨利大卫梭罗投身自然的行为,康德的日常生活,等等,亚洲人坐着完成的西方人通过行走达到。步行是西方形式的冥想:“你在走路时什么都不做,只有走路。但是仅仅是步行,使你有可能恢复到纯粹的存在的感觉,重新发现存在的简单喜悦,重新发现渗透整个童年的快乐。古代希腊罗马的主流哲学,在中世纪复兴之后,被称为“peripatetic(逍遥学派)”。在拉斐尔的被称为《雅典学院》的伟大壁画中,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是直立的,行动的。在西方思想体系中运动和心灵是联系在一起的。
卢梭只有在行走时才能够真正地思考、写作、创造、获得灵感。尼采每写作或阅读十五分钟,就要剧烈头痛数小时,他就是靠行走来对抗的:“所有的偏见都来源于封闭的心灵……成为一个闭门不出的人,是对思想犯下的滔天罪行。”蒙田也认为在才思枯竭之时,不宜继续呆坐,应该起身来走两步。华兹华斯更是将花园当作书房。兰波的行走最为炽热,他在病入膏肓、四肢瘫痪时,仍然幻想装上假肢继续前行。因此格鲁认为行走可以被看成是一种对腐朽、疯狂、平庸的拒绝:“有些思想只有在超过平原和海平面六千英尺处才会突然涌现。” 难怪中文版中宣称,改变世界的创新思想,都是走出来的!
正如查拉图斯所言特拉所言:“我是一个行走中的人,我总在翻山越岭,因为我不喜欢平原,也无法长时间安静地坐着;无论我未来命运如何,也不管我今生怎样生活,我都需要缓慢前进,不断向上。因为人总是通过自己而经历人生。”这样的宣言也适合所有以行走为乐趣的普通人。
作者:赵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