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土豪监狱，挪威杀人狂还是不满意
挪威的监狱条件在很多外国人眼里“高大上”得不可思议。挪威政府认为，监狱体系的意义在于改造而不在于惩罚，尽量让犯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才有利于他们被释放时已经准备好回到正常生活。挪威犯人可以读书打牌玩游戏，住的是单间，厨房可以自己做料理，两个挪威监狱居然在争夺哪个是世界上“最好”或“最人道”的监狱称号。然而，“杀人狂魔”布雷维克被捕入狱后竟然还抱怨监狱极不人道地对待他，因为给他的咖啡居然是冷的。
狱中滑雪烹饪打网球
挪威号称拥有世界上最人性化的监狱，全国三分之一的监狱采取开放式管理。在挪威奥斯陆以南的贝斯托伊监狱，犯人可随意在一个乡村风格的环境里走动。他们滑雪、烹饪、打网球、打牌；他们有自己的海滩，甚至运作往返这个海岛的渡轮。每天，大多数监狱工作人员下午下班后就会回家，只有几名警卫留下来看着关押的115名囚犯。
监狱长汤姆·埃伯哈特说：“只要可能，监狱里囚犯每天的生活应该和普通人的生活没什么两样。”罪犯们过着度假般的生活，可以晒日光浴、洗蒸气浴、游泳、打网球、骑自行车、骑马、垂钓和滑雪……而且住的都是小木屋。三餐的原料大部分来自他们自己种植的蔬菜、养殖的禽类或打捞的海鲜。监狱任何一张房间的照片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旅馆，里面有冰箱，有浴室，还有一个小小的平板电视。以它的整洁程度和设施，在著名景点的旅游旺季绝对价格不菲。然而它确实是挪威霍尔登监狱里犯人的卧室，单人的。客厅、厨房是几人共用。另外还有活动室和健身房。这所监狱的造价相当于1亿4千万美元，可以关押252名犯人。自从2010年投入使用后，世界各地的记者慕名而来。参观完如同宜家样品屋似的监狱设施，很多人忍不住感叹：这哪里是服刑，这是度假。
另一个让外国参观者无语的挪威高度戒备监狱哈尔登监狱也在挪威南部，靠近瑞典边界。一名退休的美国监狱长詹姆斯·康威在参观哈尔登后说：“如果你是囚犯的话，这是你能想象到的最美的监狱，乌托邦监狱。”这里的见闻让康威吓了一跳，囚犯拥有各式各样的装备充实生活：厨房的不锈钢餐具；锯子、钳子和各式金属工具齐全的囚犯工作间；配有吉他、电子琴、乐鼓、混合器等各式乐器的音乐工作录音室。
另外，为了帮助犯人养成规律，且减少被监禁的单调感，设计师让生活区、工作区和活动中心遍布整个哈尔登监狱。为了减轻被监禁时的心理压力，监狱的规划者在绘画、摄影、灯光设施上花费了大约100万美元。每10至12个监室共享一个厨房和客厅，一天的工作后，犯人可以在这里准备晚餐，好好放松一下。在哈尔登，窗户上连栅栏都不设。从早8点到晚8点，狱警们举办各种活动。这里还有一个拥有专业混音板的录音棚。哈尔登狱警合唱团的三名成员最近参与了挪威版的“美国偶像”比赛。他们希望在今年晚些时候推出监狱的第一部音乐剧——主演全部是犯人。哈尔登的建筑师保留了450多亩的树林，以遮盖环绕在四周的6米多高的围墙。这样，囚犯们也能享受户外新鲜空气和明媚阳光，可以在监狱旁边的树林中慢跑散步。
当然，哈尔登监狱有高墙。很多挪威监狱也有铁窗，刚关进去的犯人除了集体活动以外，也必须关在囚室里。挪威刑事犯改造局的负责人森德雷说：“犯人往往先从高戒备监狱开始服刑，然后改造局会考虑是否把犯人送往低戒备监狱。这样让犯人从监禁逐渐过渡到完全自由。”刑期接近末期，犯人会转移到一个囚犯之家，它在许多方面都类似于普通人的生活，犯人可以获准“放假”，比如让他们自己回原来的家探望。挪威刑事改造的原则是，监狱应该是限制自由的地方，仅此而已。
吃微波食品“极不人道”
挪威除了以上两座能接待参观者的标杆监狱外，其余的普通监狱也都是类似待遇和条件，这就意味着，罪犯除了待在监狱里，应该享有和外面普通人一样的所有权益，监狱里面的生活也尽可能像外面的一样。比如，所有挪威囚犯有权上学，他们也都可以投票选举。挪威一般给囚犯判刑的刑期都很短，平均不超过8个月。90%的刑期都在一年以下。
挪威的犯人失去了自由的权利，但没有失去他们的公民待遇，如医疗保健。牙医、医生、护士……甚至图书馆员都在监狱里提供服务，以免监狱中犯人受到的各项待遇低于平均水平。监狱的“基本原则”是，所有犯人都必须参加狱中活动，就像身处一个社区一样，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学会尊重自然，尊重自己。他们将来出狱以后，会更有能力在生活中做出正确的选择。当然，犯人什么时间做什么以及在什么地方必须遵守规定。他们毕竟不是在野营或在乡村俱乐部。狱警的工作在挪威监狱系统中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环节。他们在上岗以前需要经过两年的培训。在霍尔登和巴斯托伊这样的监狱中，和犯人一起参加活动是狱警的工作内容之一，也是防止暴力冲突的一个有效方式。
2012年，挪威“杀人狂魔”布雷维克被捕入狱。2011年7月，有着“独狼”之称的布雷维克在挪威首都奥斯陆市中心制造爆炸案，随后又在奥斯陆以西大约40公里的于特岛开枪行凶，两起案件共造成77人死亡，80多人受伤。由于挪威不设死刑，布雷维克最终获刑21年。入狱后，他居住在一套条件优厚的“三居室”牢房中，由于服刑第一年要单独关押，监狱方面还想方设法为布雷维克“解闷”，派看守陪他做体育运动或下棋。甚至于，布雷维克还开始了“大学生涯”。2013年，他被奥斯陆大学录取，学习政治学。不过，他是在保安的严密监视下学习，不会和大学的工作人员有直接接触。当然，当局对布雷维克的“优待”，还是引发了不少争议。对此，监狱方面的解释是，布雷维克是个危险分子，给予他更多“关照”，是防止他做出劫持人质等过激行为。至于录取布雷维克，奥斯陆大学给出的说法是，每一名挪威公民都有申请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利。
然而布雷维克对监狱条件依然有诸多不满。“过去五年，国家试图杀害我，”他说，“我不认为有多少人会像我这样忍受这么长时间。”他指控，过去5年他被单独监禁，却遭受到“极度不人道”的待遇。而布列维克口中的不人道待遇，包括使用免洗塑胶杯和免洗纸碗；吃了知名品牌“Fjordland”的微波食品；喝到冷咖啡；不能见有纳粹同好的朋友结婚；他想出两本书却被禁止；他认为自己因为被单独监禁太久，造成大脑损害，而他最近迷上看真人秀，就是最好的大脑损害例证。
改造而非惩罚
很多人会觉得，犯人毕竟是犯人，而挪威犯人们却犹如住进了五星级酒店，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样真的好吗？还有人说挪威豪华的监狱，让很多人看完有种犯罪的冲动。但是在挪威的理念中，对罪犯的惩罚就是剥夺他们的自由。监狱系统的任务是用一种对社会安全的方式来实施惩罚。绝大部分犯人迟早有一天是要离开监狱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监狱的工作重点在于为那一天做准备，在于让他们离开以后永远不要再回来。挪威认为，监狱内外的生活之间的区别越小，从囚犯到自由人这个转换就越容易。所以，挪威的犯人可以投票，可以组织各种团体，还可以享受卫生、教育等公共服务。
“如果换个角度，把将来有一天要走出监狱的犯人想象成自己未来的邻居，你是愿意要一个服刑期间生活在恶劣环境里的人呢，还是希望他是一个有能力做出正确选择的人？那个时候，脱离了狱警的监视，从善还是作恶，完全在于他的选择。让狱中的生活经历帮助和影响他做出正确的选择，才是惩戒部门的成功。”森德雷说，“这也就是我们希望他们被释放时已经准备好回到正常生活的原因。”挪威的狱警要在军官学院接受2年的训练，相比他们在美国和英国的同行来说，享有较高的地位。他们的工作描述称，狱警必须能激发犯人。只有这样高素质的狱警才能富有启发性，有可能让犯人们改过自新，如此一来对犯人的判决才是有意义的。
挪威当然也有非常危险的暴力罪犯，例如2011年7月爆炸枪击案的元凶布雷维克。危险的犯人不会和其他犯人隔离开，但是他们每个人在入狱前会受到非常全面的评估，以决定把他们送到哪一所监狱去服刑，在服刑期间需要参加那些项目。沃伦说，巴斯托伊只是挪威的五十所监狱之一。并不是所有的监狱都采取同样的管理方式。挪威没有无期徒刑，更没有死刑。挪威有一种“预防性监禁”，如果一个罪犯确实会对社会造成威胁，司法部门还是有办法让他终生待在监狱里的。
也有些挪威人批评本国的监狱体制，一些人认为它太宽松了。但支持挪威刑罚体制的人表示，数字显示挪威刑释人员的再犯率是世界上最低的，只有20%。相比之下，英国刑释人员重犯率是45%，而美国76%的刑释人员5年之内就会重犯被捕。但近年来挪威模式也遇到困难。近35%关押在挪威监狱里的犯人是外国人，主要来自波兰、立陶宛和罗马尼亚等地。他们释放后将被遣返。不过，到目前为止，挪威不论是政客还是普通民众都没有认真要求更改该国刑罚制度和人道方式的呼声。
作者：陈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