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地道战古芝地道里的越战往事
爆发于上世纪60年代，持续了整整13年的越南战争是一场“不对称战争”。这个“不对称”一方面是指美、越双方战争资源的悬殊，另一方面则是战术上的差异：美军打的是海、陆、空一体，武装到牙齿的现代化战争，而越南军民避其锋芒，选择游击战、地道战等与之周旋，最终获得了胜利。
越南的地道战极富盛名，它给美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与心理震撼，地道四通八达，有些甚至挖到了美军指挥部的下面，而无数次成功的阻击、暗杀让战争的天平逐渐向着越方倾斜。
越南南部的古芝是当年地道战最激烈的地区，至今仍保留下了许多战争遗迹，那些密林深处的幽暗地道口，依然隐藏着无尽的神秘、惊险与智慧。
地道杀机与“古芝攻势”
1966年1月7日，越南战争爆发以来最猛烈的攻势打响了。侵越联军司令部调动美国陆军第一师第173空降旅和澳大利亚皇家军队共8000多人，会同早已驻扎在古芝地区的美军第25师，协同进攻以古芝为中心的越南解放武装“铁三角地区”。
行动前，美军炮兵先对古芝地区进行了大面积炮轰，随后又出动B-52轰炸机，用集束炸弹对古芝进行了地毯式轰炸。这种集束炸弹杀伤力极强，每颗重约400千克，炸弹内装有202个子炸弹，每个子炸弹又可裂为300块金属片。引爆一枚炸弹，就能覆盖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面积。在集束炸弹的巨大威力下，古芝地区的地表植被遭到严重破坏，树叶变得稀少，很多地方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
可美军还不罢休——总攻前B-52轰炸机又投下了数十枚“CBU-55B炸弹”和“地震弹”。CBU-55B炸弹高两米多，它一旦炸开，将耗尽半径500米以内的全部氧气，在此范围内的人畜绝难幸免。“地震弹”重达7吨，从B-52轰炸机上投下爆炸后，方圆8平方公里内的地面都会剧烈震动，半径300米以内的一切皆化为焦土。到底是为了什么，美军会对古芝痛下杀手，咬牙切齿地想将它“从地图上抹去”？所有的这一切还要从1965年圣诞节说起。
1965年12月24日，平安夜。越南西贡（今胡志明市）市内的美军公寓大楼发生爆炸，63名军官身亡，事后证实爆炸是由越军士兵通过地道潜入，在大楼内安放炸药引起的。也就在当晚，美军第25师乔?雷纳准将被人暗杀，杀手突破重重守卫，悄无声息地潜到乔?雷纳的营帐内将其击毙，得手后居然全身而退，仅在现场留下一把工兵铲。
这两次袭击使美军意识到，越南“鼹鼠”（美军对越南军民的蔑称）的地道已经挖到他们脚下了。要想保住性命，安安稳稳在越南待下去，就必须先铲除西贡附近的越南解放武装。于是，美国人把目标锁定在了古芝。
出乎美军的意料，前期轰炸并没有使越南军民销声匿迹，这支侵略大军一进入古芝，就立刻陷入了以地道为依托的重重包围之中。越南军民利用的隐蔽射击口袭击美军，使之伤亡惨重，时任驻越美军总司令的威斯特摩兰将军后来在一份报告中写道：越南游击队的坑道兵成了（我们）最棘手的问题。
为了把越南军民从地道中“挖”出来，美国人先是训练了不少生性凶狠的德国狼犬，钻入地道进行攻击。但一进地道口，这些狼犬就如石沉大海般很快没了音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美国人专门挑选身材矮小的士兵，组成了一支“耗子队”。“耗子队”的任务就是利用身材优势潜入地道，通过贴身肉搏战消灭地道中的游击队。但由于地道内空间狭窄，再加上“耗子队”无法携带任何重武器，加之地形陌生，因此战果并不明显。
无奈之下，美军只能用灌水、施放毒气的办法进攻地道，但越南军民在构筑地道之初就考虑到了这些问题，早已有充分的防备，美军的这些手段统统落空。折腾了半个多月后，这场声势浩大的“古芝攻势”宣告瓦解，数万美军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钢城铁地”，18000人的坚守
古芝地区位于越南胡志明市的西北面，最早从1948年抗法战争开始，越南独立同盟会（简称“越盟”）军民就开始在古芝地区修建地道。而最初的地道仅是一些简单的独立掩体，随后，越南军民用锄头、铲子和簸箕等简单工具，把这些小掩体连成了长约17公里的早期地道。
建造之初的古芝地道作用很单一，主要用于躲避法国军队和侦察机的搜捕，方便游击队在村落间的安全转移。到了后来的对美越战期间，由于毗邻越南第一大城市——西贡（今胡志明市），古芝的军事战略地位日益凸显，逐渐成为越南南方解放武装的指挥中心，而古芝地道也在这一时期发展到了空前规模。
在战争最激烈的1970年前后，古芝地道总长达到250公里，在地下分为3层，中间是主道，上下各有一条辅道，主道宽约60～70厘米，高约80～90厘米，仅可以容得下一个身材1.6米左右的人弯着腰通过。地道最深处距地面达20多米，可承受50吨重量坦克的直接碾压。
古芝地道不仅四通八达，而且功能还十分齐全——里面设有会议室、饭厅、小礼堂、战地医院、幼儿园、学校等。特别是饭厅，由于精心设计了隐烟炉灶，点火烹煮时烟雾非但不会倒灌，还被均匀疏导到各个隐蔽排气口，外面极难察觉。为了防范美军先进的空中侦察技术，越南军民在修建地道时，把挖出来的成千上万吨土方进行了有效处理：有的被用来修建地下室，有的被用来加固交通壕和隐蔽壕，实在处理不掉的就秘密倒进河里冲走，总之绝不能堆成土堆，以防被美军发现。实际上，直到1973年越战结束前夕，美国人偶然得到一份越军地道挖掘手册，仔细研究一番，他们才终于搞明白古芝地道的玄机所在，但此刻为时已晚。
在长达十多年的战争中，越南军民以地道为依托，与数十倍于己的敌人进行着殊死抵抗，而古芝也成为战争中遭受炮轰、毒气污染和植被毁坏最为严重的地区。曾有18000多人在这个地道系统内长期战斗、生活，但最后活下来见到战争胜利的，仅有三分之一。
战争结束后，古芝被授予“钢城铁地”的光荣称号——这一称号甚至被美军认可。为了保存遗迹、缅怀历史，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越南政府开始投资整修古芝地道，并将其中的一段规划为战争纪念公园，于1990年起开放参观。
很多当年曾在古芝战斗过的越南老兵，现在都转行做了导游。他们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让游客在丛林中寻找地道入口——这些地道口一般只有鞋盒大小，最大的也不过40厘米长、20厘米宽。即使入口被敌人发现，人高马大的美军士兵也难以进入，无奈中只能往里灌水、放毒，结果当然毫不奏效，而回应他们的便是丛林深处射出的串串子弹。
作者：季小琳
来源：《环球人文地理》2011年第0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