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阿姆斯特尔:孤独症是怎样养成的
英国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位奇葩少年,十五岁之前一直钟情于画画,总是兴冲冲地把自己的作品拿给外婆看,外婆每次都对他说:“哦,干得不错啊!”不幸的是,家长充满怜爱的赞赏并没有满足他的虚荣心,相反的,他竟为此而怀疑人生——为什么外婆总是说“好”?她是不是在敷衍我?或者根本就是把我当个需要随时有人哄的傻子?
于是,某一天,少年来到外婆跟前,背过身去,脱下裤子,将光溜溜的屁股高高抬起,说:“外婆,看这个。”
外婆愣了一下,然后说:“OK,挺好的。”
从那以后,少年再也没有和任何人交过心;他怀疑自我、怀疑爱情、怀疑人生,怀疑正能量;戴上有色眼镜,拒绝一切示好,用尖酸刻薄的腔调嘲尽世间百态。在如此极端的心境中,少年慢慢变成中年,而最终成长为一只名唤“西蒙.阿姆斯特尔”的“怪物”。
“毒舌”是一种自虐
如果你还在为扣扣熊、赛金花、囧司徒等一众美国名利场上的脱口秀明星如痴如醉,那么总有一天会有个傲慢的文青跑过来跟你说:“嗨,你落伍了,看看那一边吧。”所谓的“那一边”指的就是——英国脱口秀的世界。与好莱坞喜剧中心的热情高调不同,英伦脱口秀演员似乎更专注于不停突破底限,用最下三滥的字眼儿、最尖锐的嘲讽把你刺得如受凌迟,他们口中的那条毒舌不仅浸满砒霜,前端还生有倒刺的尖钩,足矣让人一招毙命。这就是为什么英国最夯喜剧明星之一里奇.格威斯能拿着啤酒站在美国金球奖颁奖台上,以主持人身份把底下一众世界级巨星涮得哭爹喊娘,甚至有不少名人因惧怕他的毒舌,选择不参加颁奖礼。爱尔兰脱口秀界的“泥石流”迪兰.莫兰更是奇招出尽,以极度诗意的顺口溜向所有人表达了“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豪言壮语。
英美脱口秀似乎约定俗成地会向政客和社会名流开炮,只有西蒙.阿姆斯特尔例外,他把矛头对准了自己,每每站上舞台,就意味着要剥开外套,展示狼狈的生活历程,把满身伤痕让你一次看个够。自嘲,是西蒙的人生态度,也是英国民众对他如痴如狂的原因。
西蒙并不是一出生就陷入抑郁的泥沼,相反的,他的童年过得很愉快;西蒙1979年深秋出生于英国埃塞克斯郡甘茨山一个犹太教家庭,母亲还给他生了三个弟妹,以防他过得寂寞。不幸的是,在西蒙步入青春期的时候,父母离婚了,这对他来讲可能算不上打击,但绝对让他从此将“婚姻”视为狗屎。
14岁那年,年少轻狂的西蒙参加了英国公共服务电视台第四频道的竞赛节目《GamesMaster》,算得上是他首次在公众面前亮相。次年,他和全家人一起上了《Family Catchphrase》节目,表演了一个小魔术,因此赢得一台电视和录像厅。这意味着,西蒙喜欢在大家跟前露脸儿,也因此不小心暴露了“毒舌”的本性,比如好不容易得到主持儿童节目的机会,却很快就被炒掉了,谁让他在节目里对孩子也竭尽刻薄嘲讽之能事呢?他自己都在申明里說:“我可能是让那些小明星不舒服了。”此后,西蒙也全力向所有人竖起中指,甚至拿着扩音器站在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公园一端,对着另一端的英国蓝调黑人男歌手LEMAR OBIKA做模拟招聘问答,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痛快的羞辱。
你因此觉得西蒙是个哗众取宠的愣头青?错了,让我们简单回顾一下他才华爆表的那些闪亮时刻吧。即便早早就退出了要以讨好观众为已任的电视综艺圈,西蒙仍然霸占了小荧屏很长一段时间,比如为老东家E4频道参与创作了英国青春偶像剧《皮囊》。别误会,该作品虽然被定性为“偶像剧”,可里头一众小鲜肉和小鲜花诠释的内容却包括嗑药、同志恋、厌食症、自虐等一系列重口味元素,将青春写成了一部迷茫且痛楚的灵魂之诗。这部戏理所当然地创下了超高收视,甚至被美国的电视台原封不动地拿去翻拍。2010年参与自编自演的情景喜剧《在外婆家》是西蒙的另一部小荧屏代表作,他将自己破碎而古怪的经历、痛不欲生的危险思想自白融入其中,保管让你看得笑中带泪,最后对着镜子自审到大半夜。
再看看西蒙“放飞自我”之后的脱口秀成就吧,他彻底将主持《乐坛毒舌嗡嗡鸡》的那一套抛弃,拿起口舌的利刃,对准了自己的喉咙。其结果是,在2008年完成了首次英国巡回脱口秀演出,连续四年登上爱丁堡艺穗节的舞台,每每贴出带有他海报的头像,就意味着演出门票将一夜售罄。
是的,毒舌有毒舌的优势,也许就像西蒙自己在电视剧里讲的那样——“人们就是喜欢我的下贱!”
下贱的人生充满元气
像西蒙那样的知性毒舌小生,非要有一个熟悉的对照品,那就只有把香港栋笃笑演员黄子华拿出来与之一较高下了;两个人一样饱读诗书,一样喜欢钻哲学命题,一样爱把自己放在砧板上以供剖析取乐;黄子华就是在他决意退出演艺圈的那年讲了一晚上《娱乐圈血肉史》,吐槽自己失败的龙套经历,然后破天荒地继续留在了娱乐圈;他们两位,甚至都一样削瘦。
西蒙的瘦是典型英伦文青中最为普遍的羸弱款,蜘蛛般长得吓人的四肢,一头浓密卷发,带着哭腔的特殊嗓音,这一切注定他会收罗到一群迷妹,甚至经常有人把他跟《社交网络》男主角杰西.艾森伯格搞混。作为一名素食主义者,以及早早公开出柜的同志,西蒙一直都在跟自己较劲儿,听听他的脱口秀都知道他过的是怎样一种纠结的生活。从艳惊皇家宫廷剧院的《无所作为》开始,西蒙就尤其擅长拿自己的悲剧逗观众发笑。
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抑郁症倾向,透露说“我家卫生间有两个洗漱池,一个用来洗漱,另一个用来嚎啕大哭。”他十八岁以后不沾酒精,这是令人困扰的决定,也让他在参加所有派对的时候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他有明显的社交障碍症,无法用自然的腔调跟陌生人交流,甚至连约会都得让朋友出马先去谈判。他对英国同志演员本.威士肖的暗恋几乎算得上是众所周知,在每一场脱口秀中都要反复提及自己对他的意淫,还给他发了无数的电子邮件,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对此,西蒙既沮丧又欣慰,他说:“我不想见到他,不想让梦想成真,因为万一实现了,人生就会变得毫无意义。”可是当提及另一位万众瞩目的偶像级人物——贾斯汀.比伯的时候,西蒙与其的复杂情感也毫无掩饰——他就是想满腔愤怒地干死对方。
在西蒙的世界里,有无数个古怪的角度来证明他脑洞的深广度,他曾经这样讽刺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情感牵绊:“你只有喜欢上另外一个人,才会有犹豫和惶恐;可是对其它东西不会,你走进一家超市,看到土豆的时候,不可能会有‘哦,我跟它对上眼了,好害羞。’那样的反应。”
也许西蒙属于天生自闭狂的范畴,脱口秀表演是他唯一能与这个世界沟通的管道,一度在迷幻菇和酒精的驱使下把人生变得一团糟,几度在演出台上落泪,而台下观众却还笑得人仰马翻;尽管性爱令他一度远离忧愁,但很快这一招就不管用了,因为与人交往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无所适从。到了后来,西蒙频频去做心理咨询,连医师都跟他讲:“你并没有让自己幽默的义务。”
但是西蒙明白:“正是我学会了在舞台上表现自我,才在现实中得以快乐平静地生活。”这种矛盾的生活感知力,是他在十三岁那年表演生平第一段脱口秀的时候就已得到的礼物。所以对于西蒙来讲,他最美好的世界无非就是一个平台、一把椅子、一支话筒,再加上一瓶矿泉水;一切都简单实在。
所谓的“下贱”,竟也充满了元气,让他的粉丝把笑容僵在脸上,内心深处却流淌一股透明的酸楚。用他自己的话来讲:“我认为作为人类,我们需要去感觉,也许有个广告应该这样说‘嗨,干嘛不好好哭一场呢?你做得很好,你很美,你不需要外界的任何东西,你的本质就是纯粹的爱’。” 有不少西蒙的粉丝都会产生一个不可理喻的执念——别让太多人知道他。
作者:暗地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