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法狗未来会攻陷麻将吗?

数月前,围棋项目作为变数最大、可能最多的棋类项目被当作人类的最后一道智能防线,被推上和人工只能前沿与阿尔法狗(AlphaGo)进行对决时,全世界都没能料到,被视作人类智慧骄傲的李世石竟会一败涂地,惨败而归。

越来越多的项目被人类找寻出来,他们试图找到人工智能无法攻克的堡垒,德州扑克、电子竞技、乒乓球……终于,连麻将也被提及了:在麻将世界里,人类现在尚可与机器一战吗?面对这个问题,

涂少博和和俞玉奎两位高手也感到无从回答起,因为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在麻将世界里人机对战,和围棋的一对一PK根本是两回事。

阿尔法狗,你敢和人类比运气吗?

涂少博,2015年方庄联赛年度冠军、2015年腾讯麻将锦标赛亚军;俞玉奎,2012年世界麻将锦标赛团体赛冠军、2015年方庄联赛年度第3。他们都是公认的麻将高手,可在他们的评价体系里,这和围棋对弈简直有着天差地别:相对于围棋的双人博弈,当面锣对面鼓,麻将不仅是四人对阵,更重要的是相对于围棋,麻将的定位是非完全信息动态博弈,对手的手牌未知以及墙牌的随机性都是无法预料的,这就造成了麻将三分运七分技的棋牌类运动中独树一帜的特点。

运气是麻将的浪漫,是无法剥离的,和其他运动有着本质区别的地方,这样的浪漫时而残酷,时而美艳,麻将无法脱离运气因素独立存在。这种运气“浪漫”到什么程度?目前公认国内水平最高的,由天津市体育总会麻将运动分会举办的中国竞技麻将牌王赛,已经历时17届,但从未产生过相同的冠军,更别提卫冕了,甚至有一届比赛的冠军竟是上届比赛的最后一名。竞技麻将高手段昊在他的知乎回答中给出了他心目中一流高手的胜率预期:“假如一个牌手参加一个类似赛程的杯赛,他能有90%概率获得前50%成绩,2%左右概率获得前1%的成绩(夺冠),那他已经是一个超一流的牌手了。”也就说杯赛制冠军并不完全说明水平,运气异常重要,参加的比赛越多,夺冠的机会越高。

回到人机对战的问题,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你无法确认一个合适的比赛样本量去衡量胜负和水平高低。”,在一场类似阿法狗大战李世石的5局3胜的比赛中,你派一个顶级竞技麻将高手很有可能输给人工智能,而一个平时偶尔打打麻将的大妈完胜阿尔法麻将狗也不足为奇。一般来说,麻将需要2000手牌才能达到一个合适的推断水平高低样本量(2000手牌这一数据也选自段昊的知乎问答),而打完2000手牌大概需要100小时,这样的人机大战就实在太过冗长枯燥了,并且,即使打完2000手牌的比分,就一定令人信服吗?也未必。胜负的判定问题是麻将人机对战的最大难点。

真实世界里的人工麻将智能

另外麻将的AI难做吗?做出来能像阿尔法狗那样所向披靡吗?两人的回答是“不好说”,因为“理论上不难,但具体操作上还是比较麻烦。”,目前对麻将AI的投入非常有限,而麻将复杂程度要远小于围棋(麻将136张牌的数量变化为326520504500种,而围棋的数量变化为2.08×10^170,基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因此理论上制造麻将AI并不难。

目前比较强的麻将AI是日本麻将中的“暴打”(和阿尔法狗类似,具备自我对局和分析学习人类牌谱的能力),暴打自2015年在日本最大的麻将平台天凤麻雀上开始运行至今已经打了1.3万多场,完全复合对局样本容量,而它的水平可以稳定在天凤六段(六段以上的用户大约有5793人),比90%的麻将玩家要好,但也并未达到最顶级的水准。但暴打只是一个课题组的力量,与阿尔法狗的投入天差地别。

具体到实际操作,制造麻将AI与制造围棋AI有着很大的区别,麻将判定胜负规则的多样,对手手牌的未知和牌墙的不确定性都比较复杂,这些都给AI制造了巨大的困难。比如“中、發、白”这三张牌在功能本质上并无区别,AI或玩家随便打出哪一张牌都不能算是失误,但假设即将抓到的下一张是“中、發、白”里面的一个的话,你打出哪一张就会有区别,但无论是AI和人类玩家都无法准确地做出预判,但围棋就不存在类似的问题,这就是上文中提到的不完全信息动态博弈。

对于此前有人提到人机对战时人类的一个眼神交流就可以让阿尔法麻将狗轻松狗带的问题(或者三个阿尔法狗到底贵不贵的问题),两人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俞玉奎表示:“这并不是需要参考的问题,因为任何的人机大战或者智能AI,都不能以作弊为基础的,否则如果AI可以透视麻将,这样的对决将索然无味。”

人工智能不攻陷麻将只因没有意义

事实上,在竞技麻将的比赛中,这种“保镖型”打法的确存在,不过只有在利益共赢时才能实现,并不多见,涂少博回忆自己曾经打过那么一次,但他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还有没有第二次,因为这样的机会非常罕见:比如四个人排位恰好是第1、2、3、4凑成一桌,第1和第2之间存在竞争可能,第3与第4距离第1相差较大,没有竞争可能,此时第1可能会出现刻意给第3或第4“点炮”的现象,以谋求保住自己对于第2的领先优势,这是竞技麻将中的策略选择。

不过这也是极少发生的现象,因为竞技麻将的牌局配对与顺位安排比较合理,队友出现在同一牌局的概率非常低(除了随机抽,后面的几局还会按照成绩高低进行排位和对局安排),另外这种牺牲小我,在最后的总成绩积分统计中也很难成就大我,因为局数多,对局排位变化大,很难把一个人一路“保”到冠军。

最后,两位竞技麻将选手道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多少有些凄凉:“在麻将桌上的人机对决并没有太大意义。如果说围棋代表人类智能的巅峰的话,麻将并没有与之相当的地位。”的确在社会评价体系中,它更像是一种老少咸宜的娱乐,或者说在赌博犯罪和棋牌竞技间游走的一个“高危玩物”,它没有资格成为人类面对人工智能的最后堡垒,或者说人工智能战胜麻将并不说明任何问题,甚至毫无优越感可以秀。如果说阿尔法狗战胜李世石(或者即便是输给李世石),都可以得得广泛的社会关注,赢得巨大的商业价值的话,那么如果谷歌以同样的人力物力财力投入到阿尔法麻将狗的研发,然后再进行人机大战的话,几乎可以断定会亏得找不到北。

人类对于智能AI的追求,核心就在于复制人类现有的能力,并不断自我学习,最终击败人类。一旦人类被智能AI击败,恐慌和迷茫会因此蔓延,但让人类真正骄傲的是:当一个传奇人物的出现,打出“反人类”的表现,让智能AI无所适从,将非常酷。比如当下在篮球领域的库里,他在运动战攻防转换中的干拔三分的命中率可以达到43%,这让2K设计者们无所适从:这太变态了,臣妾做不到啊;如果非要强行做到的话,AI设计者们将亲手毁了这款游戏。在这一点上,麻将选手相比其他棋牌运动员,更容易让电脑AI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