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怕什么？如果就这个问题进行街坊，可能大部分人会回答：怕死。生老病死原本是人间常事，但似乎每个人都在竭力避免它。对于普通人而言，能做的可能就是平时注意一下养生，但对于权倾一时的皇帝，能做的可就太多了，比如各种匪夷所思的养生之术，再比如到清朝都还有一定忽悠能力的炼丹术。
民国《葛洪炼丹图》，图片：搜狐
说到炼丹术，可能你的第一印象就是太上老君的那个大炼丹炉，炉子下面生着一把火，两个小童在不停地扇风。其实，那都是影视剧带来的刻板印象，咱们老祖宗的炼丹术可比电视剧里演的丰富得多。
按照老祖宗的理论，丹分为内丹和外丹两种，内丹就是神怪故事里那种可以从嘴里吐出来、能延年益寿甚至逆转人生的发光小球。它是人们通过修炼内心、凝聚精气而成的一个东西。内丹因太过玄乎，所以古人虽然推崇内修但一直也没什么成果。
反倒是外丹，就是那种放在炉子里烧啊烧的东西，因为看得见摸得着，得到了以皇帝为首的丹药爱好者的大力发展。
南京象山出土的魏晋时期的“长生不老仙丹”，图片：搜狐
史料记载，我国的炼丹术最早始于春秋战国时期，在《山海经》和《战国策》中已有不死药的记载。战国时期，各诸侯王纷纷开启了轰轰烈烈的求仙问药之旅，炼丹术士应运而生。秦朝更有秦始皇差遣徐福率千名童男童女远寻仙山这样的“大型国际旅行团”出发。后来，道教开始兴盛，炼丹进入高潮阶段。各路人才纷纷涌现，比如著名的“化学家”陶弘景。唐朝的孙思邈虽被后人尊称为“药王”，其实他也是非常著名的炼丹家，还写过一本叫作《太清丹经要诀》的书。这股炼丹风气在此后千年时间里一直盛行在中华大地上，直至清末，西方列强打开了中国大门，正确的生命科学知识进入中国，炼丹之术才趋于终止。
虽然炼丹术风行这么久，但古人炼丹用的主要材料其实并没特别多。你可别觉得古人什么都往炉子里塞，他们认为只有吃长寿的东西才能长寿。什么是长寿的东西呢？花花草草肯定不是，乌龟大象也算不得，他们相中的是万年不变的石头。而且，这石头也不是路边那种随随便便能看见的货色，毕竟“皇上从路边捡了块石头炼了几天然后吃了”这样的新闻确实不太好听，他们喜欢的是富含汞、金、银之类的矿石。
按照古人的炼丹法，炼丹之术主要有金丹术和黄白术两大类。金丹术最早是指炼造以金元素为主要成分的食用丹药，后来逐渐扩大为一切可吃的丹药。而黄白术，就是将普通矿物变成黄（金子）、白（银子）两种金属，也就是俗称的点石成金、点石成银。
金银因贵重受到青睐，这个可以理解，而汞被人们喜欢得益于它的颜色。在自然界，汞无法单独存在，而是以化合物的形式与硫等物质组成丹砂这样的矿物。这些矿物具有血的颜色，因此受到古人追捧。
广州南越王墓出土的五色药石（来自：黄允聪. 西汉海昏侯墓与南越王墓比较研究[D].广州大学,2018.）
但是吧……贵重归贵重，能不能吃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对于普通人，可能只是偶尔得到皇上的赏赐，有机会吃上那么一两颗质量不好的丹，这倒无大碍。像砷这样的重金属在一些化合状态且浓度较低时，甚至对人还有一点好处。但皇上这种人物，因为经常服用各种稀奇古怪的丹药，体内重金属超标，所以很容易就会发生毒死人的事情。仅仅唐朝就有六位皇帝死于丹毒，俗称“六味帝皇完”。
不过，炼丹术除了害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成就。炼丹最大的成就就是启蒙了我国的化学教育。在炼丹过程中，人们能接触到各种矿物，充分学习到了各种矿物知识以及分离、提纯技术。比如古籍记载的“丹砂烧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它讲的就是汞的两个反应：HgS+O2= Hg+SO2；2Hg+O2=2HgO。在这个反应中，因为丹砂（HgS）和氧化汞（HgO）都是红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红色的东西先变成银色液体，然后又变红一样，所以葛洪称之为还丹。
炼丹过程中的爆炸还促进了火药的诞生，《抱朴子》一书中写到火药的制作大致有：煅、炼、灸、熔、抽、飞、优几个步骤，这些步骤都是最基本的化学操作，为炼丹家的必备技能。
宋代的冶铜也是炼丹术的副产业之一，西汉末东汉初的炼丹名著《三十六水法》中记载了很多冶铜的方法，比如从矾石水中提炼出铜（Fe+CuSO4=Cu+FeSO4）。
另外，砷元素也是我国的炼丹家最先发现的。
除了矿物，因为有些炼丹家不走寻常路，会往丹药里加入一些植物，所以植物学、医药学也取得了进步，比如炼丹中用的丹砂、雄黄都变成了一种叫作“五毒丹”的药物成分。《唐本草》、王焘的《外台秘要》、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千金翼方》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炼丹术的启发。
除了发展了化学事业，炼丹术还是我国的一项文化输出。在唐代，炼丹术传到了阿拉伯地区，衍生为炼金术，并进一步传到欧洲，为欧洲的化学领域和文学创作领域的发展添了一把柴火。
综其所述，炼丹术虽然害死了不少人，但它也是我国文化的重要组成之一，也为科技发展做出了贡献。
参考资料：
陈海东, 李芳, 陈涤平, 徐建云, & 李文林. (2009). 炼丹术的简史及其影响. 辽宁中医药大学学报, 11(2).
于彤. (2006). 古代丹药的风行与衰亡. 生命与灾害(2), 21-22.
王秋陶. (1999). 千秋功过话炼丹. 家庭中医药(1), 30-31.
作者：单少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