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其实是“蛇的传人”?

人面蛇身的女娲

每一个中国人,都知道自己是“龙的传人”。“东方神龙”当然不是恐龙,而只是一种人们虚构出来的神的形象,这种形象最早的版本其实正是如今被我们厌恶鄙视的蛇。

传说在远古时代,天地刚刚分离,阴阳二气创造出了日月星辰、山川草木。时间一天天过去,游离在天地间的浊气慢慢化为了飞鸟游鱼和鸣禽走兽。有一天,神明女娲来到了这片天地,她远观四方,发现这片美丽的大地虽然有草木虫鱼的点缀,却还是让她感到寂寞,原来这片土地上没有长得像她一样、可以与她交流的物种。于是,女娲来到一个湖边,将沙土与湖水和成泥巴,按照湖中自己的倒影捏出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生命,从此就有了人类。

这就是女娲造人的神话故事,女娲成为中华民族共认的创世女神。而女娲的形象恰恰是人首蛇身。东汉著名文学家王逸在给《楚辞》作注时写道“女娲人头蛇身。”东晋著名学者在给《山海经》作注时说:“女娲,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中七十变。”这些典籍无不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的创世之神女娲的原型正是来自于蛇。

其实,在上古时期,我们的祖先大多信仰蛇神,并将蛇画入自己部族的图腾当中,黄帝轩辕氏亦被人们认为是象征云气的“四蛇相绕”图腾。而与青龙、白虎、朱雀并为四灵之一的“玄武”,也是蛇与龟结合的产物。在那时,蛇被认为是人类的始祖,倍受崇拜。

为何蛇会与“造人”传说有如此密切的联系呢?这与蛇的外形是分不开的。蛇的身体看上去很像男性的生殖器官;而当蛇张开嘴时,其蛇信与口又形如女性的生殖器官,在当时的背景下,人们对繁殖后代充满了渴望与好奇,上古时期人类的生殖崇拜与性文化结合,让蛇成为了崇高的始祖神。而蛇是要冬眠的,当古代人看到土中冬眠的蛇,认为它已经死了,但是到了来年春天,蛇又会苏醒,人们就会认为它复活了,而生与死正是人类关心的永恒的主题,蛇在宗教中的寓意就是生死轮回。因此当时的人们相信,蛇神可以保佑人类长寿、多子、万事如意,是最为吉祥的象征,民间还有“梦蛇入怀生贵子”之类说法。

正因为蛇在华夏民族的历史中曾占据极为重要的位置,因此即使是后来盛行的龙图腾,在融合各家图腾之时,也是以蛇为模板的。那蜿蜒盘起的身躯、冰凉坚硬的鳞片,只不过是蛇的“升级版”而已。这样看来,我们与其说是“龙的传人”不如说是“蛇的传人”来得更恰当。

蛇形象的两面性

既然蛇在远古时代是我们民族的图腾,那为什么后来又变成人人恐惧厌恶的东西呢?这与蛇的另一些特点是分不开的。在原始社会,蛇就生活在人们周边,埋伏在丛林里、沟田边、水塘里,行踪诡异,会在突然之间伤害人体,一些毒蛇甚至能立刻致人于死地。久而久之,人类一见到蛇就会产生恐惧紧张心理,赶紧逃避以保护自己。这种自我保护是人类祖先在几百万年前与大自然抗争时形成的特殊习惯,并一直遗传到今天人类的身上。虽然在现代社会,蛇已经很少有机会对人类造成致命伤害了,但是人们依然对蛇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对蛇的恐惧厌恶,折射到文化上,蛇就变成了毒、恶、丑的集大成者,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可怕的“长虫”。在中国古人的生活习俗中,常常将蛇当作阴险、毒辣的象征,丑恶、恐怖的体现,如:牛鬼蛇神、龙蛇混杂、毒如蛇蝎等等。但总的说,蛇在中国人的心目中并不完全是邪恶的象征。《白蛇传》里的女主人公便是一条修练千年成仙的白蛇变成的美女白娘子,其"侍女"小青也是一条修练了几百年的青蛇变成的。

她们虽为蛇,却很受人们喜爱、赞美。民间还常把身材纤细的女性身肢叫“水蛇腰”。这就是说,在中国文化中,蛇的形象具有两面性:我们惧怕蛇,却又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着。

与中国不同,蛇在西方的形象自古以来就是令人憎恶的。在《圣经》中,正是因为蛇的出现,才使人类的始祖——亚当和夏娃违反了上帝的诫命,被上帝厌弃,被驱逐出伊甸园,因此蛇也就正式成为了“阴险”、“恶毒”、“狡诈”等一系列负面形象的代名词。在其他西方神话故事中,蛇也多以“复仇者”、“敌对者”、“带来痛苦的魔鬼”等形象出现,可见,西方人对蛇的厌恶是植根于其原始文化之中的。

自从鸦片战争打开了中国的大门,中国的文化开始接受西方文化的洗礼,西方文化中对蛇的认知不可避免地进入了中国,使中国文化中对蛇的恐惧进一步加深。我们小时候最先接触的故事往往不是中国的神话,而是西方的童话故事,《伊索寓言》中《农夫与蛇》的故事早就被收录进幼儿园的课本中,而女娲伏羲与蛇的关联,知道的孩子又有多少?

西方文化的到来,不知不觉侵蚀了我们古老的文化传统,这不能不令人遗憾。我们如果能够借此机会澄清华夏文明的源头,应该也是一种收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