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网络上一直有人说,岳飞死于自己情商很低、不会做人,比如非得想去迎回二圣,参与立储,甚至有人说他拥兵自重,是个军阀等等。总之,岳飞是因为政治智商不足才被赵构处死的……那么,真的如此吗?
其实从岳飞从军到发迹的种种经历来看,岳飞是个非常有情商,甚至做人非常圆滑,更是不缺乏政治智商的人。岳飞一开始,投奔宗泽部将张所。张所让他跟着王彦到河北去打游击。
▲王彦
王彦这人脾气不好,能力一般,岳飞也看出跟着他没什么前途。他确实想抗金,不然就学刘光世去千里迢迢投奔赵构了,但是他也不想埋没自己。于是岳飞就找了个由头把王彦得罪了一下,同时立下一些功劳后回来了。宗泽一看,这个年轻人不错啊,得罪了王彦就得罪了吧。于是把他当嫡系。
▲大帅宗泽
但是没多久,宗泽去世了,赵构派了自己的嫡系杜充来接替宗泽。杜充是个混蛋,挖黄河阻挡金军就是他干的。但是岳飞知道,自己的前途就系在杜充身上了,所以他依然贴着杜充,绝不得罪,哪怕杜充又怂又无能。杜充也把岳飞当心腹。
▲杜充
杜充下什么命令,岳飞全部照办——除了挖黄河那事找个由头给躲掉了,羽毛不能脏。后来杜充想要吞并张用、王善两支义军,派岳飞、桑仲去袭击他们。《宋史?岳飞传》说这一战岳飞八百破五十万,这是本传专美,真相在《宋史?高宗纪》里面:乙未,杜充遣岳飞、桑仲讨其叛将张用于城南,其徒王善救之,官军败绩。
奇怪的是,岳飞这次虽然打了败仗,后面张用碰上他,依然敬重得不得了。【张用寇江西,用亦相人,飞以书谕之曰:“吾与汝同里,南薰门、铁路步之战,皆汝所悉。今吾在此,欲战则出,不战则降。”用得书曰:“果吾父也。”遂降。】这说明啥——南薰门之战岳飞多半放水了。
后来归顺岳飞的义军首领张用。既执行了命令,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就是岳飞做人的艺术。之后,开封失陷,岳飞跟着杜充去赵构身边,赵构派杜充防御长江。杜充布置防线乱七八糟,被金兵长驱直入。在这次搜山检海抓赵构当中,岳飞截击金军,立下些战功。
赵构终于认识到,杜充看上去忠心又体己,但是没用啊,挡不住金人。他可不想跟着老爹大哥去五国城吃雪。趁着这个机会,岳飞终于搭上赵构的线,和刘光世、张俊、韩世忠一样成了赵构的嫡系。而杜充因为沿江防御惨败后怕赵构惩罚,直接投降金国了,岳飞就取代了原来杜充在赵构班子里的地位。
▲窝囊的宋高宗,一开始还是很看重岳飞的
连着换了几个上司,最终搭上公司董事长,却一点没弄脏自己的羽毛,处处显得尽心尽力,还为后面招降张用埋了伏线,这手腕难道不高?有人又说:岳飞成天挂在嘴上迎回二圣,赵构能不猜忌?这又是对于岳飞的常见误解。迎回二圣,是赵构自己先提出来的,来标榜自己想要收复中原,直捣黄龙。
绍兴七年(1137年)二月,岳飞奉诏入朝觐见高宗赵构,其间曾与高宗作《良马对》,后又扈从赵构至建康,岳飞的官职也升至荆湖北路、京西南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一日赵构把岳飞召至“寝阁”,向飞受命说:“中兴之事,朕一以委卿。”岳飞见部队行将扩充,收复中原有望,心情异常激动,便亲手写成一道《乞出师札子》岳飞陈述了自己恢复中原的规划,而且此时已不再提及迎还“二圣”或者“渊圣(宋钦宗)”之事,只将钦宗包括在“天眷”之中。
在诸将当中,岳飞明明是领会赵构真实想法最快的一个。他改口的原因,是因为听闻金人要在开封立钦宗儿子为帝,并不是明着看到赵构不高兴。说岳飞成天嚷嚷北伐,不给主和派留一点情面,也是胡说八道。岳飞和主战派主和派关系都很好,他的挚友当中的赵鼎就是偏主和的文臣。完颜昌和南宋议和,以归还陕西河南为条件,这时候岳飞也没说半句反对议和的话——他寻思着,归还陕西河南,很要得嘛。只是没奈何陕西河南刚归还,完颜宗弼(金兀术)就发动了政变,把金国国内主和的完颜昌干掉了,又把陕西河南抢回去了。
▲想和大宋做好朋友的完颜昌
所以大家明白了吧,岳飞绝不是反对议和,只是反对金国不但不吐出半点好处,还让南宋屈辱称臣的议和——但是到了最后,赵构和秦桧就选的这一条!至于岳飞参合立储,也是有背景的。当时据谍报,金人要把钦宗的儿子丙午元子(钦宗的儿子赵谌,曾在靖康元年即丙午年立为皇太子,岳飞故称之为“丙午元子”)送到京阙(这个京阙后人一说是故都汴京,一说是当时的行朝建康),干预南宋内政。
当时掺和立储的臣子将领,已经有很多人了,不多岳飞一个,不少岳飞一个。而且赵构如果以后能生出自己的儿子,储君也是可以换的嘛。而且,岳飞意识到赵构因为自己的上书不快之后,马上就去谢罪,赵构也表示知道你是一片忠心。说这事导致赵构后来杀岳飞,实在是小题大做。
▲杨再兴血战小商河
但是,要说岳飞之死和性格毫无关系?那也不见得。岳飞情商高归高,但他也有暴烈的时候。性情中人,一暴烈起来,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比如真假不可考的岳飞杀舅故事。从《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四十四记载来看,岳飞和他舅关系本来就不好,这个舅舅也不是什么好鸟。而且打着岳飞旗号扰民、甚至暗杀岳飞也该惩罚。但是如果这事为真,岳飞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掉舅舅,无疑就是一时间怒气冲了头,绝不是什么深思熟虑的举动。但身为武将,常年杀伐,怎能没点凶性?
有人说岳飞一再上书要接管刘光世留下的淮西军,这事恐怕真没有。当时赵构对岳飞特别信任,淮西军是赵构主动打算给岳飞的,岳飞也高兴得要命。但是等到赵构反悔之后,岳飞一度怒火攻心,耍了脾气,以守孝为理由上了庐山不见使者也是事实。虽然随后马上向赵构谢罪,表示自己诚惶诚恐,但是芥蒂毕竟结下了。后来岳飞之死,有一项重大罪状,就是【要蹉踏张俊、韩世忠人马】。
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刑部大理寺状:及因董先、张宪问张俊兵马怎生的?言道:“都败了回去也。”便指斥乘舆,及向张宪、董先道:“张家、韩家人马,你只将一万人,便能蹉踏了!”
▲柘皋之战
当时张俊被柘皋之战的胜利所蒙了心,让岳飞不要来抢功。等到金兀术杀一个回马枪,败宋军于濠上,高宗又叫岳飞,还斥责他来迟了。岳飞委屈之下,说出这话不足为奇。然而在外有强敌内有奸相的情况下,着实是天大的口实了。若说赵构为什么下定决心杀不久前还是爱将、深得荣宠的岳飞,恐怕和这句话还真有一定关系。(当然,案卷本身有多少添油加醋,不好说)
▲韩世忠、梁红玉夫妇
但其实,韩世忠是不会计较岳飞说这话的,后面他还为岳飞拼命辩护,质问秦桧就是明证。何况,韩世忠欠岳飞天大的人情,几年前朝廷要收他兵权,岳飞写密信告诉他,让他早做应对。
▲以军纪差著名的混账将军张俊
但是张俊这个混账东西本来就嫉妒岳飞,又听到这话,该怎么想?何况濠上之战惨败,本身主责任就是他。不拼命给岳飞落井下石才怪。所以总结起来,岳飞的情商肯定是很高的。但比起他的对手完颜宗弼,做不到时刻无缝不露破绽,怒气上来的时候控制不住,这和他的悲剧有一定关系。(相比之下,金兀术在金国朝堂内斗时的表现,当真称得上老奸巨猾)
▲完颜宗弼(中年)
但最重要的,还是赵构本人的软弱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