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是害怕别人也黄袍加身?这事你真误会他了!

编者按:传闻北宋初年,赵匡胤为了防止“黄袍加身”再度出现,召来一干随他闯天下的武将摆下酒席,“杯酒释兵权”。酒席以后,这些将领的兵权都被一一夺去,外放在藩镇之中颐养天年。这个故事或被当作宋太祖的“政治智慧”,或被当作宋代“守内虚外”、“重文轻武”的开端,但其实历史事件往往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经历唐末至五代时期的削藩,宋朝初年藩镇的实力已经大为削弱,但藩镇对中央政府所造成的困扰并不仅仅在于其动乱性,最大的问题在于藩镇挤占了中央政府在地方的权力。从安史之乱以后,唐廷下诏令地方藩镇负担军费开支,同时又给予地方政府辟署权。尽管唐廷在其后试图收回辟署权,但一直未能取得明显的成效。

▲宋太祖赵匡胤

藩镇此后掌握着地方的剩余索取权与人事任命权,中央政府不得不通过包税制改革来解决财政与征税困难(张国刚,《唐代藩镇研究》),设立三司场院创造营收。但由于三司场院设于地方之上,一部分藩镇竟通过干涉三司场院的运作,来截留上交朝廷的财税收入。

▲唐玄宗画像

尽管这在一定程度上依然是由于军费开支地方化下的地方财政困难,但在朝廷看来这种行为导致了中央的财政紧张与统治基础的削弱。唐代中后期,中央政府便向地方派遣了诸多使职尝试着解决这一问题,但在军费开支地方化的前提之下,这种措施并未能竟得全功。

鉴于唐末之弊端,宋朝早年,政府通过回收地方人事权与行政权、派遣官员接手地方三司场院与税收事务来剥夺藩镇的剩余索取权——这也是赵普所谓“稍夺其权,制其钱谷”(《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的内在含义。

安史之乱以后,军费开支地方化意味着国防事务由地方承担,因此削藩政策的实行,在事实上将原本由藩镇承担的部分国防责任,上移至中央政府。此时,朝廷不得不参与地方的防务组织。但逐步回收藩镇的军事权力,与宋太祖的意愿是一致的。就在他建立宋朝后不久,便派遣自己的一干心腹前往地方担任沿边都部署、沿边都巡检,以整合地方军事资源。

▲宋太宗赵光义

都部署一职一般认为起于五代,宋沿五代之制遂有都部署一职。自宋英宗赵曙即位后,“都部署”则避尊者讳改为“都总管”。都部署在大分类上分行营都部署与沿边都部署。宋太宗至道年初,钱若水上边策曰:“今之所患,患在重兵居外,轻兵居内……望陛下慎选将臣任河北近镇,仍依旧事节制边兵,未能削部署之名,望且减行营之号;有警则暂巡边徼,无事则却复旧藩。”(《宋史·卷266·列传25》)

▲回鹘文经书

由钱若水的奏言可知,当时的行营都部署拥有地方节镇兵马的调兵权以及统兵权,但往往只是在出征之时临时任命,而且事已则罢。沿边都部署则是在戍防任务中地方军队的统帅,是一种长期性的任命,是将来自于不同系统、不同藩镇的兵马进行整合与协调的中枢,也是名副其实的战区总指挥官。

▲宋代平戎万全阵

就在建隆元年至二年(960—961年),那些在印象中被“释兵权”的武将,纷纷前往地方担任某地的沿边都部署。如:韩令坤任成德军节度使、充北面缘边兵马都部署(《宋史·卷251》);慕容延钊徙为山南东道节度、西南面兵马都部署(《宋史·卷251》);以雄武节度使王景任凤翔节度使,并充西面沿边都部署(《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以高怀德镇滑州,充关南副都部署(《宋史·卷251》)。

▲西夏海狮形绿釉陶建筑构件

总的算下来,宋太祖在建隆元年以后,在河北建立了关南战区与镇定战区(北面战区),在西部边境的凤翔地区建立了西面战区,在南部边境则建立了南面战区,上列四位将领是最初的一批负责整合地方军队的都部署,除凤翔节度使王景之外均是“杯酒释兵权”的涉事人物。

宋太祖早期任命的沿边都部署,实际上并不受中央“枢密院—三衙”制度统辖。但都部署的职使,除沿袭自后周的一小部分编制外,大部分都由与宋太祖关系亲密的官僚担任,受宋太祖直接领导,是统筹各部地方军队的统帅。

▲宋代手刀

部分被外放藩镇的武将也曾任行营都部署,参与对外的征伐行动。比如慕容延钊便曾任湖南道行营前军都部署,统辖十州军平复荆湖;李继勋在开宝年间曾两次被任命为河东行营前军都部署,参与征讨北汉的军事行动。

与都部署职能相近,但职务上从属于都部署的还有“巡检”“都巡检”及“钤辖”等职务。比如洺州防御使郭进为西山都巡检,一般主要负责北汉河东地区的边境防务。而在乾德二年至太平兴国四年数次征伐北汉的军事行动中,郭进都统率地方兵马参与其中。

▲辽鎏金鹿纹银鸡冠壶

这些事例在“兵权”的范围上与传统分析有着非常大的差别。在免去禁军兵权之后,宋太祖又予这些宿将以地方军队的调动权及统兵权,所谓“释兵权”的本质是要切断这些宿将与中央禁军的关系,而并非是不再让他们进入军队指挥系统。

外遣地方担任都部署的禁军宿将,对于北宋初年局势的稳定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在边境戍防与宋初统一战争之中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

“杯酒释兵权”故事的背后,其实还隐藏着赵匡胤与这些宿将之间的默契。在这种默契之下,认为“释兵权”是赵匡胤为了防止黄袍加身的再次出现,似乎真有些冤枉他了。